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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雲霖對謝斐道:「……那日,我逃去了太后的壽康宮。壽康宮裡有個小地窖,能藏兩三個人,我小時候和皇子們捉迷藏時會躲在那裡。很巧,陳煜也藏在那裡。我們在裡面躲了近十天,靠地窖內的瓜果為食,直到宮變徹底結束,陳焱宣布登基,我們才敢出來。」

「然後,你就帶他混進了掖幽庭?」

「宮人太多了,不可能全都殺光的。那些伺候過皇上、宮妃的,通通都被賜死了;剩下的那些,則被送到了掖幽庭做苦吏。對我和陳煜來說,掖幽庭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沒人認識我們,也沒人核查身份。」

「六年。」謝斐啞聲道。

盛雲霖忽然覺得謝斐的聲音有些哽咽。

她不是很確定,好像是她想多了。月光透過窗戶紙照進來,光線極淡,她看不清謝斐的面龐。

——只當是自己聽錯了吧。

「我倒覺得,那六年,沒有最初的十天難熬。」盛雲霖輕輕道,「地窖里很冷,我們互相依偎著取暖,誰也不知道能不能再次見到初升的太陽……」

她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似是困了,頭也不自覺地靠在了謝斐的臂膀上。

均勻的呼吸聲傳來。謝斐偏過頭一看,盛雲霖的嘴唇被凍得沒了血色。在月光清泠泠的映照下,更顯得慘白。

這庫房裡也很冷,她卻從未說過。

謝斐擁住了她,小心翼翼地把她抱進了懷裡。

「……這樣就不冷了。」他輕聲道。

盛雲霖是在謝斐的懷中醒來的。

據說,是大清早給客房送早餐的學生率先發現他倆不在屋內的。學生火急火燎地報告給了山長,山長又火急火燎地一頓好找,最終在庫房裡發現了倆人。

盛雲霖清醒之後的第一反應是:壞了,她恐怕是要坐實了謝斐侍妾的名聲了。

……算了,比起「丫鬟」也好不到哪裡去。地位都差不多低。

誠懇地說,結過兩次婚、次次都見了血,曾被踩在泥地里、也曾佇立於陳朝之巔——像盛雲霖這樣的女子,腦海里並沒有什麼「清白」「風評」「矜持」的概念。外頭還傳她有七七四十九名男寵呢,她也沒為此生過氣啊?

但盛雲霖總覺得,謝斐和她是不一樣的。

謝斐其人,一向是正人君子、品行端正,身上從未有過什麼和「雅致」無關的詞語。朝廷動盪了這麼些年,無論金鑾殿上坐著的人是誰,都挑不出他的半分錯來。似乎什麼流言蜚語都和他沒什麼關係,他就兀自站在那兒,只對濟世救民的事情上心。

所以她總覺得有什麼關於謝斐的風言風語傳出去,好像不太好。

二人脫困後,謝斐讓山長立刻去調了「裴子安」這個人的案簿——果然,什麼相關信息也沒有。

山長與學生們皆大驚失色。分明他們記憶里有這麼一位品學兼優的好學生,怎麼一夜之間就變成江洋大盜了呢?而庫房地下室里沉甸甸的官銀則在提醒他們被騙的事實。

既然官銀找到了,剩下的事情,謝斐便也無甚興趣。

破了案,回了城,臨安太守蘇惟感激涕零,恨不得給謝斐跪下了。

謝斐甩了甩袖子,手負於背後,道:「蘇大人不必如此。不過謝某倒是有一件事情,想請蘇大人幫忙。」

蘇惟立刻道:「謝大人請講!但凡是下官能做到的,定當竭力!」

「我希望你替這位姑娘,準備一份身份文牒。」謝斐看了一眼盛雲霖。

「這個好辦,都交給下官!」能用這等小事把謝斐的人情給還個三分,蘇惟自然樂意至極。

盛雲霖有些疑惑地瞧向謝斐。所謂身份文牒,非達官貴人而不可得。她重生成一位小小丫鬟,要這東西做什麼?

「還有一件事。」謝斐接著道,「臨安城最好的布行是哪家?我要帶她去買身衣服。」

盛雲霖抬起袖子,瞅了瞅自己昨兒晚上被弄了一身灰的新衣裳。

嗯,是該換一換了。

於是,半個時辰後,臨安城內最大的李氏布行直接被清了場,以迎接「貴客」。

李老闆也不知來的到底是哪位貴客,總之他瞧謝斐挺面生,聽口音亦不像是臨安人。但偏偏,太守和太守夫人皆作陪,客氣得要命,一口一句「謝大人」「盛姑娘」,只為給這位「謝大人」帶著的姑娘買幾身衣服。

盛雲霖不疾不徐地在試衣間裡一套套地試。

閒雜人等都退下了,謝斐正在外間看布料,門外只剩下蘇大人和蘇夫人在低聲咬耳朵。奈何這試衣間的門隔音並不好,盛雲霖耳朵又尖,就聽了個徹頭徹尾。

「謝大人花起錢來可真不手軟啊。」這句話是蘇夫人說的,「但凡這姑娘穿上身好看的,他瞧一眼便說要了。」

盛雲霖:「?」

這算什麼,她曾經一年四季不穿重樣的。她來不及穿便過季了的衣服,拿來賞賜下人,那都是天大的體面呢。

……哦,她是不是該有一點兒自己已然變成了「下人」的自覺性?

蘇惟對夫人道:「非也。你難道沒覺得這姑娘有點兒像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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