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摩挲著兜里的結婚報告,莫名煩躁地看著她。
穆穎曲著手指抹掉滑到下巴上的淚珠,勉強笑著,用楚楚動人地神態說:「顧團長,我有事想找你商量,你可不可——」
「我沒時間。」
「顧團長,咱們打小就認識,你就看在從前的面子上,跟我到那邊說兩句話好嗎?就兩句。」
穆穎哀求地說,也不在乎路過的人們詫異的眼神。她孤注一擲,她內心的火星還沒死透。這是她喜歡了七年的男人啊。
顧聞山下意識想要拒絕,這是必須拒絕的。
然而沒等他開口,從大卡車後車廂里陡然冒出一個圓乎乎的腦袋瓜,她對著穆穎開始輸出:「好端端一個女同志,看起來是個人樣,怎麼肚子裡是黑的?!糾纏有對象的男同志,臉皮這麼厚,難不成真是大墨斗子變的?!」
「你罵誰大墨斗子呢?」
穆穎轉過頭,想要找顧聞山幫忙,卻聽後面的胖姑娘喊道:「你看著我!別盯著別人的男人流哈喇子!」
穆穎被她嚇得一激靈,顧不上流眼淚裝作楚楚可憐了,她猛回頭看到一個胖姑娘,梳著杵在肩膀上的短麻花辮,凶神惡煞地從兩米多高的卡車上一躍而下。
胖卻靈活。
「你是誰?你幹什麼罵我?!」
穆穎想要叫顧聞山到沒人的地方說話,希望顧聞山好好聽她表白,這是她最後的機會了!
誰知道天上殺來個陳咬金。
尤秀扶了把歪掉的軍帽,指著穆穎大著嗓門嚷嚷道:「大家快來看看啊,這位可是文工團的台柱子穆穎同志!她好端端的文工團主角不當,非要給別人當第三者!後面的敲鑼打鼓的同志們別停啊,讓她給咱們表演一出,第三者是怎麼勾搭別人的男人的!」
在她嚷嚷下,不少剛下車的同志興致勃勃地圍了上來。抓小三自古以來都是很吸引人的。
鮮少有人能指著鼻子罵穆穎,尤秀不光罵,還罵的中氣十足,拉幫結派。
「我沒有當第三者,我就是...我就是想說兩句話。」
一圈一圈圍著人,穆穎急得滿面羞紅,恨不得鑽個地縫。可遇到有認得她的,都會在人群里偷偷說一句,她的確喜歡顧團長!
尤秀叉著腰像一堵矮牆,擋著穆穎要跑走的路線,鼻子氣得直哼哼。
香梔什麼話都跟她說,她早就掌握第一手情報了!
尤秀與不會吵架的文盲香梔不一樣,她女校高二生,差一點上大學。因為成分問題下鄉犄角旮旯。當年叉腰擋住過紅袖章小分隊力挽狂瀾,孤身下農村除了怕吃不好以外別的什麼都不帶怕的。
穆穎在她眼裡就是主動爬上指甲蓋的小螞蟻,想下三路下三路,穆穎罵不出口。想引經據典就引經據典,穆穎文化沒她高。簡單說來就是隨便怎麼拿捏,易如反掌。
更何況她自詡香梔娘家人,站在道德制高點,滔滔不絕地把穆穎罵得捂著臉哭道:「這裡容不下我,我知道...我回去就打報告調職。無論去哪裡,我再也不在這裡受侮辱了!」
聽到這樣的話,尤秀微微讓開身體:「你最好說到做到,有點骨氣,別讓大家繼續看不起你!」
穆穎最怕被人看不起,鬧了這一出都想去上吊。走,那必須走定了。
「嗚嗚,你們都讓開!我要走!」
她扭頭往人群外面跑,到底還是有善良群眾跟了上去,怕她想不開做傻事。
尤秀殺完穆穎,轉頭瞪著顧聞山。
顧聞山已經想到她的身份,咽了咽吐沫,綻開和氣的笑容:「尤秀同志,早聞大名,你好啊。」
尤秀這時又換了種腔調,陰陽怪氣地說:「好有魅力的顧團長,女同志為你流眼淚,高興嗎?」
顧聞山現在算是知道香梔的陰陽怪氣從哪裡而來了。
他看著周圍還有圍觀群眾,哭笑不得地說:「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上一邊說去?」
尤秀唇角明明咧開,可眼尾還是吊梢著,雖然在笑,明眼人一見就知道這是在陰陽人呢:「不是我想的那樣,那是你想的呀?」
不管主動還是被動,香梔要是知道肯定難受,這種事情必須嚴肅處理。
顧聞山頭一次在面對香梔以外的女同志感到緊張:「倒也不是。」
石志兵在遠處點完名,聞訊趕來,先把圍觀的人都攆走,伸出手客氣地說:「你好同志,我叫石志兵,是這裡第一團的團政委。」
尤秀也伸出手,皮笑肉不笑地說:「你好石政委,我叫尤秀,是香梔同志的第一娘家人。」
顧聞山大手捂著臉,覺得麻煩大了。
石志兵打著圓場說:「剛才真的是誤會,老顧之前單身,那位女同志追求過一段時間,他真跟人家沒有任何關係。」
「喲,最佳拍擋啊。工作生活一把抓,他放炮你掩護啊。」
石志兵忙說:「不是不是,哎喲,我怎麼越解釋越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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