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自由,智慧就有了生長的空間,看問題也變得一陣見血。
宋希仁沉默片刻後說:「王妃將臣想得如此不堪,是臣的失職。」
越棠則滿不在乎,「人各有志,為了想要的東西不擇手段,我不覺得這有什麼可詬病的——當然了,是在沒有傷害別人的前提下。」她語調輕俏,口氣卻很大,「所以宋大人,您若是手段正當地向上爬,我非但不計較過去,還會真誠祝願您前程似錦。可您要打著什麼壞主意,把我當您登天的青雲梯,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畢竟......」越棠忽然甜甜一笑,「畢竟如今我為睿王妃,是天子弟媳、皇室宗婦,不再是宋大人恩師家平平無奇的小女郎了。」
甜妹威脅人,越棠自以為有種反差極大的威懾力。
宋希仁看在眼裡,垂在身側蜷緊的手緩緩鬆開,活動了一下五指。
「臣會記住王妃的忠告。」
越棠糾正他,「不是忠告,是警告。」
「是,臣會將王妃的警告銘記在心。」
宋希仁這種人,是
不會因為她幾句話便輕易動搖的,越棠沒有不切實際的幻想。她只是覺得莫名其妙,他的好意和照顧來得沒頭沒腦,危險似包著糖衣的砒霜,她不想要,更不想欠他人情。
越棠想了想,又添上一句:「宋大人別誤會,我不是要與你為敵,朝堂之事我們睿王府無心參與,不求榮華富貴,只求平安。」
言下之意是我不礙你的事,只要你別來招惹我。
宋希仁漫應一聲,「臣明白。」也不知道究竟領會她講話中的精神沒有。
不過話說開了,越棠自在許多,一手撐在窗框上,支著腦袋賞雨景。風雨如晦,三丈之外雌雄難辨,四下里一打量,視線還是不由自主轉回宋希仁身上。
他執傘而立,目光放遠,衣帶在風雨中飄飄欲飛。傘骨是淺色的竹篾,尾端有玲瓏一圈黑曜石低垂,雨水琳琅打在上頭,飛濺開晶瑩的水珠子。越棠看得入神,一個沒留意,水珠竟從窗縫蹦進了她眼裡,惹她一聲驚呼,忙縮回腦袋。
正猛地眨眼,窗被支開少許,伸進來一方素白的手巾,「王妃還好嗎?」
越棠沒去接,緩過勁來才說:「適才的話,宋大人沒聽明白嗎?你不要對我獻殷勤啦。」
「臣不是對王妃獻殷勤。」宋希仁有些無奈,「臣與王妃有君臣之份,臣總不能對王妃不恭。」
越棠沒再出聲,卻留意到他將傘往外移了移,雨水不會再濺到馬車中,只是很快打濕了他半邊身子。
好在雷雨很快就停了,越棠回到她的車駕上,隊伍重新整裝上路。下半晌行路,送到她面前的物件果然不這麼貼心了,及到晚間就地紮營後歇息,她床榻上的蕎麥枕也沒了影蹤。
越棠一邊滿意宋希仁聽話,一邊在高枕上輾轉反側,怎麼都睡不著。越睡不著,心中越不耐煩,最後一骨碌坐起來,恨恨對著枕頭掄了一拳頭。
「沒你我還不活了?小樣兒,本王妃不會認輸的。」
「王妃怎麼了?」動靜驚動了大帳另一端守夜的雙成,揉著睡眼起身查看。
越棠如實說:「我睡不著。沒有交代平望帶上我睡慣的小枕頭,太大意了。」
「啊,是奴婢疏忽。」雙成很自責,「您等著,奴婢去給您問問,王府、禁中還有行宮這麼多人,奴婢不信就找不到一個您喜歡的枕頭。」
越棠嘆氣,擺手說算了,「我知道哪裡有,可我不能向惡勢力低頭。」
雙成沒聽明白,呆問她:「王妃,您是在說夢話嗎?」
越棠不想解釋,百無聊賴地勾起一角帳簾。午後一場大雨,到晚間天倒放晴了,伶仃一鉤新月掛在西邊天幕,照亮幽曠的四野,遠近點燃了無數營火,無聲而熾烈。
好一個深闊的長夜。
人在野外無事可做,帳內大多吹息了燈,但其實時辰尚早。越棠這會兒來了精神,「你要是不困,陪我出去走走。」
雙成十分為難,「王妃這樣不好吧......晌午您就說出去走走,結果獨自一人走到了宋大人的車上。這會兒天晚了,若再出個什麼意外,影響實在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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