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手這件事沒有持續多久,在三年級第一學期,季一橙就因為偷懶沒寫數學作業,被班主任取消了升旗儀式站在排頭的資格。
季一橙原本站的位置換上了一個高挑的小女孩,這個女孩小小年紀就彈得一手好鋼琴,是老師口中的才女,出手闊綽,談吐優雅,身邊總是圍繞著一大群女孩,出現的地方總是浩浩蕩蕩一群人。
姜棋和陸驍並排站在了升旗儀式的第一個。
季一橙因為這件事哭了好幾天,但是很快就不哭了,一是因為,三年級已經不再需要牽手,陸驍並不會和這個女孩勾小手指,他們只是並排走而已。
第二就是,在下一次座位輪換里,季一橙分到了和陸驍做同桌。
驚天大禮來得就是這麼突然。
只是有句老話,叫樂極生悲。季一橙得意忘形過了頭,把這份大禮搞砸了。
第一次和陸驍同桌,她喜不自勝,開心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總想和陸驍說說話,可是人家根本不理她。
或許是太想被陸驍注意,季一橙不知道怎麼想的,開始搶他的東西。
她搶陸驍的橡皮,搶陸驍的鉛筆,全部塞進自己的桌膛,還笑嘻嘻地等陸驍發火。季一橙以為這樣陸驍就會跟她說話,打鬧,沒想到陸驍煩不勝煩,舉手和老師要求換座位。
於是,季一橙這一輩子也就和陸驍同桌過兩天。
……
小學畢業之後,季一橙面臨著去哪一所初中的選擇。
琴州的好學校只有兩所,一所是人稱「貴族學校」的琴州一初,這是一所私立民辦初中,師資生源都很好,就是任何費用都高得叫人咂舌;另一所是今年剛剛重組成立的琴州二初,師資良莠不齊,校區設施老舊,但是一年學費只要六十塊。
季偉向來不願意在季一橙身上多花一分錢,林花性子軟,沒讀過什麼書,對季偉的決策從來不敢發表意見,於是給季一橙填報了琴州二初。
季一橙沒打聽到陸驍去了哪個初中,但本能地認為陸驍肯定是考到一中去了。
兩個初中隔得不算遠,二路公交車坐五站就能到,可是初中三年來,季一橙一次也沒有偶遇過陸驍。
二初的生活條件很差,季一橙入學的時候,別說空調,女生宿舍甚至沒有單獨的衛生間,所有人都要提著水桶和盆去走廊盡頭的淋浴室洗澡。
整條走廊十幾個宿舍,每個宿舍十二人,淋浴間一共不過也才十個,根本供不應求。但淋浴室和公共廁所是聯通的,廁所有二十個坑位,為了節省洗澡的時間用來學習,季一橙乾脆用水桶打冷水去衛生間裡蹲著洗。
宿舍樓里沒有插頭,也不允許用吹風機,再加上洗冷水頭和冷水澡,冬天更難捱,季一橙因此落下了偏頭痛的毛病。
季偉從不帶季一橙去醫院,嫌花錢,覺得穿白大褂的都是騙子,季一橙頭疼得沒辦法,只好自己攢錢買了瓶阿司匹林,腦袋一疼就吃。
她不知道這藥傷胃,最後吃出胃潰瘍進了醫院,季偉當著護士的面給了林花一巴掌:
「生個女的,你生個女的有什麼用?如果是男孩怎麼可能這麼容易生病?你帶她來醫院有什麼用,胃都爛了,拿錢填嗎?你開那個破副食部能掙幾個錢?還不都是我掙的錢?」
他打一巴掌還不夠解氣,還要繼續扇,有女醫生上前阻止,又被季偉兩眼圓睜的表情嚇得進退維谷。林花捂著臉退開,不敢看經過的護士醫生,臨走前狠狠剜了季一橙一眼,眼底血絲分明。
那天夜裡,季一橙獨自蜷縮在病床上,手背針眼還在滲血。
林花還要回家看店進貨,季偉也不可能願意待在醫院,沒人陪床。季一橙旁邊的阿婆已經睡著了,鼾聲如雷。
透過斑駁的玻璃窗,季一橙抬頭望向那輪月亮,在心裡輕輕地說:
再忍忍,再忍忍就好了。
只要能見到陸驍,她什麼都能挨過去的。
時間很快來到初二,為了明年中考拿個好成績,季一橙逼著自己天天拉練,還報了體育進修班,每天下午都跟著老師投鉛球,長跑,每天都渾身酸痛地在鐵板床上入睡,總是半夜抽筋,生生疼醒。
季一橙每天都哄著自己,好好學習,好好鍛鍊,只要能上琴州附中就可以再見到陸驍,這顆誘人的蘋果吊在眼前,逼著自己不斷前進。
在初三末尾,林花意外地懷上了一個孩子。
季偉不再頻繁地打罵林花,甚至破天荒地偶爾下個廚,洗幾個碗。
十個月之後,林花生下一個男孩,季偉專門回了趟老家請風水大師算命,最後為這個男孩取名季星,意為冉冉升起的希望。
季一橙為弟弟的出生而感到高興,可林花卻有意無意地防著季一橙,不讓她抱,並攛掇季偉將季一橙的生活費縮減了一百元,因為這些錢要用來買奶粉。
一百六十五一罐的奶粉,季星一個月就要喝四五罐。
而季一橙已經連買一小瓶阿司匹林的錢也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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