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熱意泛上許安繁的臉頰。
她沒有撒謊,她跟莊啟的確是只認識了幾周,甚至都不一定算得上朋友。
可她卻連給他寫張卡片,都想不好措辭。
這樣地小心翼翼、欲說還休,難怪店員要誤解。
許安繁佇立良久,最後寫下的是聖體鐘下刻著的那行拉丁文。
「Mundus transit et concupiscentia eius.」
一切都會過去,包括這個夏天,包括她十九歲的心情。
但見證過他們相遇的詩句,卻會以幾百倍於他們生命的時間留在那裡。
許安繁拎著小小的禮物盒,再次途徑三一學院。
門口早已找不到那片曾落到她發間的樹葉,她蹲在地上,最後撿到了一片差不多的。偏窄的形狀,細長的葉脈,也許其中還積存著來自北大西洋的雨水,沒來得及重新歸入大氣循環。
許安繁把葉子放進了她在舊書店買的《Rebecca》。
夾進去的那一頁里,女主角正望著時鐘在心中獨白,希望此時此刻,一定要成為永久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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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周六晚上,第二天下午就要飛回國,空氣中多了些繾綣惜別的意思。
草坪音樂會是這次遊學最後一項集體活動,許安繁和陳晚出門的時候叫了一下另外兩個室友,孔小琦的態度雖然還是不太自然,但也沒有拒絕跟她們一起走。
四個人到了地方,晨間有過降雨,草地瀰漫著清新的氣味,已經有不少人在提前鋪好的防水墊上坐下了,姚老師正在台上跟伴奏的樂手同學一起調整樂器。
許安繁和陳晚找到位置,蘇虞說自己想去拍照,把包放下,就跟孔小琦去了不遠處。
陳晚盤腿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對許安繁說:「我看那門通識課分出來了,孔小琦成績還行,老師看來手下留情了。」
「那個教授人挺好的。」許安繁道。
「確實,大家分差都不大,不過你果然是第一,我就記得上課你起來發言的時候,她那個欣賞的表情,跟看自己女兒一樣。」陳晚學了一下,把許安繁嗆得咳嗽起來。
聊了一會兒,陳晚突然指著某個方向道:「什麼情況,孔小琦怎麼了?」
許安繁順著她的手望過去,看到蘇虞攙著孔小琦,而孔小琦單腿在地上跳著走,拎了只鞋在手裡。
「我去看看。」許安繁說。
她起身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問她們怎麼回事。
孔小琦不吱聲,蘇虞代她講了:「那邊有塊地方沒鋪草皮,積水了沒幹,小琦不小心踩進去,鞋裡進泥了。」
許安繁說:「我包里有濕巾,先擦一下。」
蘇虞說太好了,孔小琦瞥了許安繁一眼,想說什麼又說不出口。
等回到她們坐的地方,許安繁找出濕巾給孔小琦,在孔小琦擦鞋的時候,耐心地幫她揩掉了沾到褲腳上的泥。
孔小琦看著,終於叫了許安繁一聲:「安繁。」
然後她別彆扭扭地說:「謝謝。」
等許安繁說了沒關系,孔小琦又用極低的聲音道:「上次對不起,是我的問題。」
清楚她指的是什麼事情,許安繁沒讓她再說下去,笑眯眯道:「我都忘了。」
誰都有犯錯的時候,不到二十歲的年紀,沒有什麼齟齬是過不去的。
陳晚在旁邊看手機,翻了翻節目單:「有我選的坂本龍一誒,最經典的那首《Merrwww.loushuwu.ccas Mr. Lawrence》。」
蘇虞興致勃勃道:「我也喜歡這個,是合奏還是鋼琴獨奏?」
許安繁也湊過去瀏覽了一遍,意料之中地沒有看到慢潛。
大概是因為沒有人會,而且想聽的人只她一個。
許安繁並不失望,只是有些許遺憾。
所有人都到齊之後,音樂會就開始了,慢慢地觀眾越來越多,一些當地的學生自發加入進來,坐在外圈一起聽。
過了九點鐘,天色漸漸暗下來,變成了很淺的紫色,半透明的雲緩慢漂浮,就像白天寫給夜晚的無字情信。
台上正表演的是一首粵語歌《稀客》。
唱歌的是個叫盛楊的男生,許安繁記得他跟自己和陳晚一起做過這次遊學的一次小組作業,據陳晚說是生命科學學院的學霸。
「沒想到他唱歌還挺好聽的。」陳晚附到許安繁耳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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