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雲開霧散,暖陽向她而來。◎
秦意濃被擁抱在一個冰冷的懷抱里。
夏流螢在外面站了太久,身上都是涼氣,不夠溫暖,還有濕涼的眼淚貼著秦意濃的臉落下,一直滲透秦意濃的領口,洇得秦意濃脖頸皮膚時也是冰涼的。
秦意濃卻覺得皮膚與體溫都越來越燙。
她聽見夏女士一聲聲地叫她女兒,一聲聲哭著向她說抱歉,對她說心疼,夏女士的哭聲里充滿了痛苦與悲涼,她感受到了夏女士對她的愧疚、心疼、抱歉與遺憾。
是她在楊悅那裡從不曾感受過的複雜情緒。
秦意濃被摟得額頭抵著夏女士的肩膀,她身體裡的疼痛好像和夏女士的哭聲同了頻,夏女士每哭一聲,她心裡就一陣陣地疼痛緊縮,痛得她快要無法呼吸,任由自己的眼淚滑過臉頰垂落。
江初聽夏流螢哭得泣不成聲,同樣已經淚流滿面。
但他隔著模糊的淚眼,忽然注意到秦意濃雙手垂在身側沒有回抱住夏流螢,他心裡猛地重重一緊,像被動物尖銳的指甲扼住了心臟。
江初立即向晉聿望去。
晉聿站在車邊,面色凝重,對他輕輕搖了頭。
江初快步走到晉聿面前,低聲問:「怎麼回事?」
晉聿掀眸看向被生母緊緊擁在懷裡的秦意濃,她嘴裡說著相信他,卻並未真正信他,她雙手倔強地垂在身側,沒有向她的生母伸出手。
她明明是溺在冰河裡最脆弱的人,卻總是在扮演著站在冰面上的冷漠的人。
晉聿望向江初,微作沉吟說:「不清楚,老師,您和師母的家事,我不好多言。」
江初重重地閉上眼睛。
其實他能猜到的,秦意濃在那樣的家庭長大,沒有安全感,一定很不容易相信人。
以後她是否能毫無芥蒂地接受這個家,都要看這個家怎樣對她。
而短期內,他們可能很難得到想要的結果。
沈子敬說過她是一個倔強又敏感孩子。
江初再睜開眼,依然憂慮與痛苦,但同時又多了另一種情緒,他瞪著晉聿冷道:「你和濃濃的事,我改天找你算。」
晉聿頷首,有兩分文雅:「恭候老師。」
江初忽然就理解了昨晚的沈子敬為什麼在轉述情況時,言語中對晉聿有那麼大的情緒。
深遠廣闊的湛藍天空中,陽光又挪了一個角度,秦意濃被生父江初摟在懷裡。
除晉聿外,這是她第一次被這樣寬闊硬朗的胸膛抱在懷裡,小時候不曾有,而長大後,晉聿是唯一擁抱過她的異性。
對江教授的這個擁抱,起初她緊張,甚至有一絲對異性的緊繃與尷尬,但聽到江教授在她頭頂壓抑的哭聲後,她後知後覺自己為何會從小就對成為法醫這件事情有獨鍾與執著,終於找到被當做另類的來源,她哽咽地哭出了聲。
楊悅說她解剖屍體噁心,說她對屍體感興趣是變態,說沒有人會願意娶天天與屍體相處的噁心變態,說她身上都是屍體的腥臭味,說她影響了美容院的運勢,甚至影響了父親的公司,家裡的全部厄運都歸結於她非要與屍體相處。
她也曾無數次懷疑過自己,是不是只要她放棄她的執著,她就會改變母親對她的態度,就會擁有母親對她的愛,是不是以前的一切本就是她的錯。
而她此時終於知道,她沒有任何錯,她只是繼承了父親的一部分神經遞質相關基因或是突觸可塑性相關基因等等,她只是遵從本性而已。
——寒冬時照顧好自己,等待春滿人間,雲開霧散,暖陽將向你而來。
是她親生父親寫給她的話。
在這個夏初春末的季節里,她時常顫抖發冷的肩膀,忽然感受到了撥開雲霧的溫暖。
暖陽是指她的父母嗎?
是她的父母終於向她而來嗎?
站在一旁的夏流螢默默流著眼淚看女兒在江初懷抱里僵硬的身體,看到女兒停留在空中的雙手逐漸攥成顫抖的拳,終究沒有回抱江初,她回憶起剛剛女兒也沒有回抱她,忽然泣涕如雨地轉過身去用力捂住嘴嗚咽。
她的女兒,到底經歷了多少苦難與掙扎,經歷了多少寒心與冷漠,才會在見到親生父母后用力攥緊拳頭克制自己讓自己保持理智與清醒。
「哎喲——」
忽然有一道拖著聲音的長腔響起,夏時衍從他的庫里南下來,他雙眼也很紅,眼白里布滿了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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