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的糧食快沒了。
這幾天他躺在床上乾等著人來送飯,也能感到自己的家底到底有多薄。
可能是原主孤兒寡母在村後頭住著沒什麼安全感的原因。
不到一臂高的米缸被原主放在了屋內唯一一鋪土炕上,緊緊挨著原主的枕頭,上頭還用塊臭烘烘的破布蓋著,裹得嚴嚴實實。
如果不是周檀剛來那天被那破布熏得受不了,想把布扔下炕,還不知道家裡的糧食居然都放在被窩裡。
米缸都擺在眼前了,那就打開看看吧。
周檀當時只抻頭看了一眼米缸裡頭,就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不太確定,再看看。
他揉揉眼,又探頭看了一會兒。
良久,米缸內還是那些分量的糧食,絲毫未變。
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周檀終於放棄了心裡向灶神最虔誠的祈禱,內心飽含悲痛與飢餓地認命了。
缸里看過去,第一眼是能見底的黑乎乎的麵粉,還有兩個拳頭大小的麻布袋子和一包小得周檀差點沒看到的白色布袋子。
兩個麻布袋,一個鼓囊囊的,打開裝著滿滿的黃豆。
另一個布袋子看起來癟癟的,打開裡面是大概能煮一小鍋飯的黍米。
剩下那個白色布袋子是幾小顆結塊的青白色鹽塊,周檀用手沾了一下送進嘴邊,微苦,應該是井鹽。
還有房間門口那一小堆坑坑窪窪的蘿蔔和土豆。
周檀歸納了一下目前的身家財產,差點絕望地再閉上一回眼。
腿兒一蹬,小薄被兒一蓋,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喪氣歸喪氣,能重來一次,周檀還是很珍惜這次機會。
一碗大米粥,薄薄地打了層底,上面是熬煮出米油的米湯。
但這已經是村里不錯的病號餐了。
還多虧了村里村長是個面冷心軟的人,家裡糧食也稍寬裕些,看著周檀這麼一個人覺得可憐。
換成其他家送飯,可捨不得送米粥。
畢竟這個可是白花花、香噴噴的大米。
醇香的米湯直往周檀鼻子裡撲去,他這具虧空已久的身體都忍不住腹中嗡鳴。
一旁李桂也被這碗米粥勾得嘴裡口水差點沒忍住流出來,強忍著饞別開腦袋,不去看周檀喝粥。
這年頭誰家都不富裕,他雖是村長家受寵的麼哥兒,米湯也不是日日可以喝到的。
他們這裡種麥子,稻子都是零星人家才種一些,產量不多,自然比白面還寶貴,只有小孩兒生病才能喝。
顧及李桂忍饞的樣子,和前幾天一樣,周檀沒有慢條斯理地抿米湯,而是豬八戒吃人參果,仰頭一碗灌了下去。
喝完粥,將碗仔細放到炕邊上才靠上牆面。
李桂的視線已經不知不覺從對米粥的饞,轉變成了看著周檀的臉滿眼艷羨。
周檀不明所以,還以為是自己剛才喝的粥沾到了嘴邊,抬手摸摸下半張臉,什麼都沒有。
「怎麼了?」
「你長得真好看啊。」
周檀摸索著米粒的手一頓,放了下來。
淡淡笑了笑,「不都是一個鼻子兩隻眼嘛。」
雖然原主家中買不起銅鏡,但周檀透過屋內水缸依稀能看出自己前世的大部分影子。
李桂搖頭,「不,村里沒有比你長得再好看的哥兒了。」
哥兒?
這個陌生的詞彙引起了周檀的注意。
他有些疑惑和好奇的同時,還納悶一個正常這麼大年紀的小伙子會一臉羨慕地看著他的臉說真好看嗎?
周檀直覺有些不對勁。
他剛想問清楚,就聽到外頭傳來了一陣吵鬧聲。
其中最突出的一道嗓門直接穿過了薄薄的土牆和破木頭門板。
「檀哥兒快醒醒,瞧我給你帶誰來了!」
周檀確定原主的記憶中沒有這道聲音的印象,下意識看向李桂。
只見李桂幾乎在聽到那個嗓門時,臉色就變了。
急忙起身從屋內唯一一扇小窗往外看去。
果不其然看到了錢三嬸子出現在籬笆圍成的小院子裡。
身後還帶著一個腰都要彎到快九十度的瘦小老婆子。
半人高的木門搖搖欲墜,一推就開,毫無它原本身為門的作用。
李桂急道:「糟了,是錢三嬸子來了!」
周檀不明緣由,但從李桂的表情中能看出這件事明顯對他處境不利。
李桂見周檀還有些不在狀態,一臉焦急地解釋道:「她和你們家平時無親無故,你娘沒、呸!反正現在趕著這個時候來,肯定是來給你做媒的。」
而錢三嬸子在村里做媒的風評可不算好,不是把小哥兒嫁給別村打老婆的老光棍,就是長得漂亮的小妮子或哥兒說給縣城裡的富戶做妾。
周檀就剩他一口人,被她盯上了,可難逃一劫。
雖然周檀不知道錢三嬸子在附近幾個村子裡臭不可當的名聲,但他見李桂的神色就能明白過來這人不是個善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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