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色漸暗,但縣裡的熱鬧程度比起白日卻絲毫不減,照樣人聲鼎沸,人來人往。
王二解釋道:「今日是一旬之初,縣裡無宵禁。」
他們的鋪子臨著河岸和碼頭,隔瓦市也並不遠,此時平河的冰凍雖然未消融通船,但一路走來,仍是遊人如織,彩燈高高掛。
遠遠看去,宛若霞色銀河,照亮了一小片幽藍的夜。
商販們叫賣吆喝聲不止,吃食攤子霸道蒸騰著的熱氣和香味在初春的夜裡朝行人滾滾襲來,攤子有地面擺著的,半空掛著的,盆里游著的……
只有周檀想不到的,沒有這裡的小販們賣不了的。
這還只是一縣之城,就如此熱鬧,周檀難以想像這要是京都該有多麼的繁華。
王二笑了笑,搖頭對他說:「平河縣是因為有平河在,往北是西北草場、塞上江南,牛羊肉、皮毛和香料等都有利可圖。往南走是峽口,過了峽口就是江南和閩越等地,魚米之鄉。往來商隊諸多,平河在一處小交匯處,自然繁華,府城其他幾縣並不皆如此。」
周檀瞭然,原來如此,平河縣平河縣,百姓生活多賴這一條平河。
驢車上畢竟載著家當,所以行得緩慢,原本兩人兩三個時辰能走完的路走到現在,王二不知道,但周檀確實有些趕路趕得疲憊。
雖然他大部分時間都在驢車上坐著,但想在行走的驢車上穩住身形坐穩著,也是個費力的水磨工夫。
所以兩人沒看多久街道兩側夜市,牽著驢車進了鋪子自帶的後院休整。
王二先把驢牽到後院一旁拴起來餵食,周檀跳下了板車,簡單掃了一眼後院的大致布局,就開始卸車,往屋裡搬被褥。
搬到一半,就被餵完驢的王二搶走了活計,周檀乾脆借著夜色打量起後院來。
後院能住人的地方有正房和東、西廂房,正房他們倆住,東西廂房如今入了夜也看不清裡頭有什麼。
東廂房靠北一側有一口井,西廂房靠北一側則是兩棵看不明白品種的樹,樹影婆娑,在月朗風清的夜裡罩下來一片濃重昏暗。
風一吹,樹影搖曳瞳瞳,瞧著還有些可怖。
周檀趕緊搓搓手臂,拎著到了一個新地方嗷嗷叫喚的黃豆進了正房屋裡。
進了屋,王二已經抱了捆柴火升起了灶膛的火,灶膛連著土炕,燒得炕頭已經有了些溫度。
鋪子剛買下來時,王二就趕在回村前將正房的兩盤炕重新找人盤了一遍,沒什麼大毛病,就是通了通裡頭的積灰,讓柴火更容易燒熱炕。
周檀一進屋,王二就給人遞上了一條熱巾子,讓他擦擦臉和手。
他接過來,問:「兔子你搬哪兒去了?」
「西廂房。只圈一晚上跑不了,等明早我去找磚和黃泥。」王二低著頭把自家帶來的大鐵鍋換上,漏了好幾個眼的舊鍋就從灶膛上撤了下來,暫且放到一旁,日後可以去鐵匠鋪打一把菜刀和一些細針。
正房一進去就是做飯的堂屋,東西兩側各有一間能住人的屋,東西屋也各有一鋪炕,王二把今晚要睡的被褥都放在了東屋的炕上,多餘的棉花和衣物則堆在了西屋的炕上。
懷的什麼心思,顯而易見。
周檀故意往西屋探進去半邊身子,餘光看到王二往鍋里熱餅子的動作一頓,神情忽然變得有些緊繃,眼神悄悄關注著這裡時,忍不住笑了聲。
然後直起身來,大大方方進了東屋。
王二看著東屋尚還空蕩蕩,沒有布帘子遮擋的門框子,後知後覺意識到:周檀剛才那番舉動是故意。
許久,他抿抿唇,唇角止不住地上揚。
第56章 麵餅
翌日一早
率先打破這座臨河鋪子安靜的是不遠處不知誰家的公雞打鳴聲, 緊接著就是一連串不甘示弱的狗吠。
「黃豆!」
一聲不耐煩的喊聲從東屋炕上傳出來。
正在堂屋嗷嗷叫喚的黃豆吠聲一頓,先是警覺地四周看看到底是誰在叫它,如此耳熟可怖的聲音。
低矮的視線在周圍轉了一圈, 未果。
於是它繼續放心大膽地叫喚。
「黃豆!說的不是你嘛!安靜!」
東屋炕上的人這一聲喊中的暴躁更甚,也終於讓黃豆意識到了什麼。
它示弱地嗚咽兩聲,沒了動靜。
東屋炕上,一張棉被中間裹著兩個交頸相擁而眠的人。
周檀喊了兩回, 其實意識也差不多清醒了。
他睜開迷濛的雙眼,眼前怎麼還是一片黑暗……
一片溫熱的黑暗……
他臉貼在上頭,輕輕蹭了蹭那片溫熱,還挺有彈性的……彈性?
這時, 一隻骨骼感很重的大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聲音是剛睡醒的低啞,「別蹭了,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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