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刻意放出假消息,就是想讓琉璃她們傳遞給玄策,坐實她們是奸細的事實。可若她們不是,那麼奸細便另有其人。
琉璃用劍一個個指向身邊的人——沈生、白無雙、穀雨、銜珏。
每指一個,便問一句,「是你嗎?」
每問一句,都像是一個巴掌落在銜珏心上。
直到長劍定格到銜珏的身上,她毫不猶豫地刺劍向前,劍尖觸碰到銜珏的胸口,卻被穀雨用劍挑開。
他做出防禦的姿勢道。
「姑娘,不得無禮。」
琉璃突然覺得有些好笑,就是這樣一群一直跟隨他、護著他的人,卻被他懷疑成內鬼,準備各個殲滅。
一想到這兒,她的心底便一片蒼茫,她眼神迷惘地望著銜珏,嗓音慟然,「繞了這麼大一圈,銜珏師叔,你找到你想要找到的人了嗎?」
兩人久久對視。
不知為何,銜珏一向堅定的心智在剎那間動搖。
望著這雙似曾相識的眼眸,他從未覺得時間如此漫長,心中的無措來得那般猛烈,像是一萬個光年那般久遠。
在天界,他是眾仙敬仰的銜珏上神;即便下凡歷劫,飛升也不過百餘年,他習慣於發號施令、扭轉乾坤,他的指引永遠是毋庸置疑的真理。
可白瑜帶血的面龐就那麼兀自地出現在他的腦海。
他錯過。
因他的妄自尊大,一位女子因他而死。
他感受不到她離去時自己的情緒,只記得他在那天流盡了在人間的所有眼淚。
師父無患子曾對他說過,人生在世,一切皆有定數。
你吃多少米飯、喝多少泉水、揮霍多少錢財、消耗多少眼淚都是一定的,用完了就沒有了。
他一直以為是他的情劫渡完了,他已成為一具無欲無求、只會修行的軀殼,可每每念起那位女子,記憶里,她的模樣又是那般清晰。
興許,他根本就未渡出這情劫。
最終,銜珏還是低下頭顱,對琉璃道了句抱歉。
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句歉意的重量。
為他的懷疑、為他的自負、為這些天來辜負她對他的信任。
可琉璃卻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她揮劍架到他的頸脖間威脅道,「如果我們活不下來,我第一個殺了你。」
說時遲、那時快。
一股黑色的靈力趁兩人分神之際,從幾人身邊席捲而過,直直奔向了人群最深處的白無雙。
「無雙!」
沈生大喊一聲,卻見原本完好的白無雙被劈成了兩半,露出內里的稻草心。
「又是假的!」
再次被戲弄,玄策這次是著實動了怒,他一個飛撲,黑色爪牙的右手已接近銜珏的頸脖,卻被他四兩撥千斤地躲過,退閃向山林深處。
「我讓你跑!」
玄策沒有追,掌心迸射出三道靈力鎖,宛如蜿蜒的毒蛇,分別絞住沈生、穀雨、琉璃、花色四人的腰臂,靈力鎖愈收愈緊,幾人很快動彈不得。
玄策掌心略略收緊,四人便被拋向空中,成為他挾持的人質。
「告訴我,白無雙在哪兒?」
玄策對著幾人咆哮,隨著他的怒吼,霎時風雲突變、地動山搖,整座西山的邪氣仿佛都在他們頭頂聚集。
「糟了。」
望著天空不斷聚攏的黑色旋渦與玄策施展的法
訣,穀雨驚慌道,「他在布陣,以整座西山為祭!一旦陣成,整個西山所有生靈灰飛煙滅!」
「快阻止他!」
銜珏見狀也不再躲避,迎難而上對其施法。
他金色的靈氣沖天而起,在濃稠的夜色里格外耀眼。他一身雪衣映著金光,撐起一個半圓的靈力圈與玄策濃黑的靈力圈形成對抗。
僅一會兒,他手背的灼痕迅速蔓延到臂膀,額角也漫出縷縷細汗。
趁著玄策分神對付銜珏,穀雨強行催動符咒,掙脫了靈力鎖。
他立馬舉劍斬斷束縛花色的靈力鎖,撫其好生安置在地面。
「花色姑娘,沒事吧?」
穀雨唇色發白,喘著粗氣。
他握劍的手背在身後微微顫抖,強行調動靈氣,他手背至臂膀遍布被陰氣灼傷的灼痕,灼痕所至之處宛如針扎磨攆,疼得鑽心入骨。
「別管我,快去救她們。」
花色吊著一口氣,在穀雨的攙扶下,撐著斷劍緩緩站起。
她餘光瞥見不遠處正有大批全副武裝的魔兵向此處湧入,握劍的手微微顫抖,一場鏖戰在所難免。
很快琉璃與沈生也被救下,大家雖都有負傷,卻也毫無顧及地加入戰鬥,就連手無縛雞之力的沈生都開始搬起石塊禦敵。<="<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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