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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魔界動亂,人界氣候異常頻發,師弟不足為奇。」

安澤林趕至前來,攔住欲上前拿人的衛影。

「師尊!」

礙於輩分,衛影瞪了安澤林一眼,轉頭望向一旁佇立的連年求助。

此時的年連一襲雪色金蓮紋無極宗師尊道袍,規整的髮髻僅用一根木簪固定,三月不見,他的鬢邊竟已生出些許白髮。

他神情疲憊、微微掀眼,沖衛影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阻攔。

衛影這才心有不甘地退下。

「綠意」在琉璃的攙扶下快速走進不遠處的胡楊林里。

直到快擦身而過時,琉璃回眸,正巧與師尊連年的視線相撞,她對他致以感謝的頷首,他的眸光卻依舊呆滯深沉、不為所動。

琉璃心下一凜。

「怎麼逃出來的?」

行至無人處,琉璃親近地搓了搓花色涼得透骨的手。

「綠意」卻略略仰頭,只顧看雪,眼角、鼻尖皆微微泛紅。

琉璃趁機探靈,竟發覺她已突破築基,不覺驚訝出聲,「三個月,你突破了築基?」

花色上回突破築基可是整整用了五十年。

「綠意」這才恍惚扯回視線,嗓音涼得像雪,「這是我見他的最後機會了。」

原來自花色知道穀雨身亡,便鬧著要回人界。

彼時她法力盡失,藍瑩自是不許,便給她設了個結界,若是她能突破築基,便可打破結界,暫復自由。

今早她以身體的最大極限突破築基,剛破結界,便匆匆趕來,還好趕上這最後一眼。

琉璃不由咂舌。

誰說情愛只能拖修士後腿的?

頓又悔意叢生。

害,她當年怎麼就沒因孟青玉突破呢?

「阿姐,謝謝你。」

花色抬眼,眸色是少見的鄭重,一時盯得琉璃有些發怵。

她心底不由暗自嘀咕,幾月不見,花色怎變得如此深沉了。

「謝倒不必,只是為何如此執著於見他最後一面?」

琉璃不經疑惑發聲。

「一直都太匆忙了,想跟他好好道個別。」

花色轉眸,從身前的一大棵胡楊樹後探出頭來,望著被層層無極宗弟子包裹住的穀雨,嗓音潮濕,「或者說,是向我好好道個別。有些事,該放下了。」

明明只是旁觀,琉璃卻被莫名擊中,她不由被扯入另一段回憶。

其實四百年前,她也如花色那般聲淚俱下地求過藍瑩。

那時她剛花了整整一百年的時間將被捏碎的內丹聚攏,勉強拼湊出一個皮囊。

分明都自顧不暇了,可她就那麼固執地想在孟青玉飛升之前,看他最後一眼。

琉璃攥著木簪的手愈發收緊。

「花色!」

就在琉璃分神的間隙,真正的綠意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一把接住幾欲暈倒的「綠意」。

「這個傻姐姐!」

綠意抬手運氣,淡青的靈氣隨之注入「綠意」的脊背,「綠意」慘白的唇色稍稍回紅。

原來花色早已因強行突破,靈氣在周身亂竄導致經脈混亂,能去見穀雨,全因綠意偷偷給她輸入的靈力強撐著。

「搞半天,罪魁禍首是你啊!」

琉璃點了點她的腦袋,毫不客氣地聲討。

「好姐姐~~」

綠意分神與琉璃撒著嬌,圓潤的鵝蛋臉凍出兩抹殷紅,唇角綻出兩個可愛的梨渦,嗓音俏皮,「我這也不是看花色著實難過,又不像往常一樣遇事哭一場,憋的都快肝腸寸斷了。」

琉璃垂眸、輕嘆一聲,「行了,快帶她去法器里療傷吧。」

「好嘞!」

綠意話音未落,便帶著花色一溜煙消失在眼前。

琉璃掃了一眼不遠處的雪色的人群,隱隱有青煙飄出,已至午時,應是在做火化前的最後準備了。

她的指尖摩挲過木簪上光滑的琉璃珠,眼前卻浮現出四百年前,她在無憂子的帶領下第一次踏入無極宗的大門時的回憶。

無極山五峰結界深厚,且有諸多靈器助陣,非無極宗弟子或應邀賓客,尋常修士極難靠近。

早在玄靈宗覆滅時,無憂子就因助藍瑩潛伏深入魔界內部,已與無極宗斷聯百年,此次無端攜她入宗,不過是她以死相逼。

「就一眼,哪怕看到他的一片衣角,也夠了。」

當年白瑜接近孟青玉不過因一混沌夢境,一時玩心所致,奈何在與他共處的三年,竟真動了情。

假死脫身,說得肆意輕巧,百年裡聚攏破碎內丹的煉獄時光,只有白瑜自己知道是如何熬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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