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妻子,妻子滿臉都是喜色,不知在高興個什麼。
他困惑了,難道是,蔣家五服之外的遠房親戚?
「是你?」
說話的,是跟著他一同進門的故友張年年。
戰爭改變了很多人、很多事,他們也有幾年沒見了。
她的一個香港朋友,是做導演的,看上了《青衫隱》這本在大陸少人問津的小說,想要改編成電影,通過她聯繫上了連載報社,才找到他。
原本,簽完了授權合同,她就該離開青島了。
包廂里,飯桌上,幾個人暢所欲言,幾杯熱酒下肚,紛紛抱怨起了文協,一年嚴過一年的文/化管控政o策——
「唉,這也不能寫,那也不能寫!」
「聽說啊,充滿『暴o力行為』的武俠小說,在重點關注之列。」
「不止武俠,以後不管寫什么小說,上頭都會派下指導人員,教你怎麼塑造人物,以及往什麼方向寫。」
「說不定,再過幾年,一道封禁令下來,直接不讓寫了。」
「我就說,這一行啊,沒出路的,趁早轉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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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說起了封筆打算,家裡攢下的書稿,跟不上時代的變化了,同廢紙沒兩樣,不如燒火取暖時,張年年又起了別的心思——
力勸他不要再糟蹋人類「瑰寶」了。
書稿不要了,幹嘛燒了?賣給自己嘛!
於是,張年年跟著他來到了寧波路四號。
嗯,收廢品。
誰成想,她一見到家中來客,就上手了。
親親熱熱地擁抱完了,還要拉著人家的手不撒開,又驚又喜。
他都看蒙了,「你們……認識?」
「我的老朋友了!」張年年解惑道,「好幾年沒見了,怪想她的。沒想到啊,今兒給我逮了個正著!」
說著,抓著對方的手又緊了緊,生怕她跑了似的。
「都是熟人啊?那敢情好!」
女主人蔣碧發出了熱情的邀請,「天色不早了,就都留下來吃個便飯吧!那一鍋饃饃快蒸好了,我再去炒幾個菜。老鄒啊,你好好招待兩個妹妹!」
說完,便利落地去了廚房。
慕雲生給張年年添了杯碗熱茶,見人家姐妹倆親熱地敘舊,有說不完的話,自己一個大男人,也不好插話,便轉身去了書房,把他那些再也用不上了的書稿,收拾收拾。
既然張年年想要,就當廢紙送她了。
「七年了,你這樣子可真是經老,一點沒變啊。」
張年年捧著蘇椰的臉,捏了又捏,復又嘆息一聲,「唉,咱倆大光明影院1回 見,那時候,我也挺年輕的。後來啊,再見你一回,我就更老一回。你瞧瞧,我這皮膚都長出皺紋來了!」
「我……」
蘇椰正懵著呢。
從張年年跟在慕雲生身後出現那一刻起,一直懵到了現在。
張年年太熱情了,而自己不知該給點什麼反應。
張年年說「七年」的時候,她正要鬆口氣。
七年嘛,不算長也不算短,有的人就是麵皮顯嫩,長得慢。一個人的老去,往往是一瞬間的。到了四十歲的某一天,才會突然衰老,叫熟人驚覺的那種。硬著頭皮認下來,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偏偏,下一句就提到了「大光明影院」。
那可是她倆在1924年見面的地方啊!
如今是1953年,中間隔了二十九年啊,這要一點不見老,她跟個妖怪有什麼區別?
不過,看張年年的樣子,並沒有被蘇椰嚇到。
她不但不害怕,還把蘇椰的手,按在了她的臉頰上,叫蘇椰感受一把,真實的歲月漫過的痕跡。
她的膚質不錯,白皙軟滑。
對於一個四十七歲的女人來說,是相當減齡的。
然而,再減齡,也不過是在四十七歲的基礎上,減掉大幾歲;再白皙軟滑的皮膚,缺少了繃脆的彈性,跟少女著實沒法比了。
「我不是……」
蘇椰覺得自己是個罪人。
欺騙了張年年至少兩回,偏又被她識穿了。
但一想到時空外賣合同上的規定,在過去人的面前,承認了自己未來人的身份,要被倒扣30萬金幣。30萬金幣啊!她想一想,都覺得肉疼。
因而,仍試圖狡辯一番。
這時,慕雲生收拾完了他不要的書稿,裝進一個箱子裡,搬到客廳來,任由張年年處置,「已經燒了一部分了,還剩下這麼多了。你挑挑揀揀,需要的就拿走吧!不要的,我順手拿去廚房裡添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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