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湯不換藥，大有騙稿費的嫌疑。

***

整條雜貨街有個舊例。

自大年三十起，連續七天不營業，各回各家過大年。

除夕，清街，迎接來年更好的財運。

蘇柏麗就是卡在大年三十這一天，回的家。

她知道她有一個好棒的大女兒，家裡的事，不需要她操心什麼，她的小兒子亦乖巧懂事，姐姐安排啥、他就幹啥，像有個設定好的程序是——「姐姐就是天」的小機器人一樣，無條件聽從姐姐的指令。

而她自己呢，笨手笨腳，做什麼都沒個規劃。

以往年三十，她就算在家，除了添亂，一點忙都幫不上的。

今兒晌午，她剛回到家，把行李箱一丟，就開始展示熱情洋溢的母愛——

「椰嘍，媽咪想死你了！」

「陽陽，媽咪想死你了……」

蘇椰一臉冷靜，撕著雙面膠，往房門上倒貼「福」字。

「麻麻、麻麻，陽陽也好想你呢！」

歐陽陽年紀尚幼，情感充沛，一見到大半年沒見了的親媽，就飛奔向她的懷抱中，動容地同她演起了「母子情深」。

完後，語氣討好地，訴說起了自己的需求，「麻麻，你這一次回來，能待多久呢？陽陽還小，正是需要母愛滋養的時候，姐姐是個青春期少女，你就一點都不擔心，她萬一哪天早戀了呢！你得看著她，也看著我啊。一出去玩，就玩好久，你可太忍心了……」

聽得蘇椰心裡一咯噔。

不知道這小傢伙，看了什麼不該看的文學。

講起話來，怎麼這麼……

「那個，椰嘍啊——」

蘇柏麗一聽到「早戀」兩個字，就聯想到了自己那糟糕的初戀。

她可不願，自己的女兒步自己的後塵。

放開了陽陽，挪到了蘇椰的身邊來，斟酌著問，「你有沒有什麼少女心事，要跟媽咪講？」

「沒有。」

蘇椰很乾脆地否決。

貼完一張「福」字，回頭瞅了老媽一眼，發現她人到中年，走樣了好幾年的身材，竟然又恢復到了幾年前。

不！比幾年前更棒了。

前凸後。/翹，該瘦的地方瘦、該肉的地方肉，看起來十分地健美。

便隨口誇了句，「你這身材，遠勝從前啊！看樣子，沒有我跟陽陽拖累，你都重新煥發青春了啊。」

「這多虧了復醬的帶動啊！」

顯然，這個「復醬」，代指的就是孫詠復。

當下的蘇柏麗，就是一個沉浸在愛河

中的小女人，她聽不出小兒子話里的渴求，也聽不出大女兒話里的怨氣，很認真地講起了她瘦身有效的原因，「他們打兵乓球啊，除了每天要保持手感，健身維持體能，也是必不可少的。復醬作為教練，經常給小隊員們餵球，也消耗不少體能呢。他每天晚上，都拉著我，一起到健身房鍛鍊，風雨不誤。這不，就練成了這樣……」

一講起她的新男友來，她就滔滔不絕，廢話連連像蘭州拉麵一樣長。

蘇椰跟陽陽沒一個愛聽。

他倆打定了主意，老媽想要再婚，追求幸福，他們不會攔著。

只是，她跟誰再婚，跟他倆都沒關係。

他倆就守著這間小租屋，相依為命，自己過自己的小日子。

等存夠了錢，物色到了合適的房子，就從這兒搬出去，守著自家的小房子。

總之，不會摻和進「重組家庭」里。

***

下午，歐陽陽整完了大菜，就去了一趟「飛奔的五花肉」，做年終盤點。

回來的時候，手上多了兩個正紅色的大禮盒。

「姐啊，阿垚哥哥說了，去年九月，我讓他見識到了世上最好吃的水煮肉片！為了答謝我，他送了我一份新年禮物。嗯，買的時候買多了……」

歐陽陽擱下了禮盒，抖晃著兩條累酸了的胳膊，就像肖垚叮囑他的那番，不經意地說出了：「他這個人挺有傳統美德，覺得『浪費』不好，叫我把多餘的這一份，轉送給你。」

傳統美德……

多餘的……

他「嗖」地一下子，竄去了洗手間，洗把手，準備上桌吃飯。

沒敢回頭看姐姐的反應。

此時，蘇柏麗正舉著相機，懟著圓桌上的年夜飯，拍了又拍。

最後，選了一張最正的，加了個韓系濾鏡，發了一條朋友圈，既珍惜舊歲、展望新年，又秀了一桌花式繁多，堪比宮廷宴的豐盛大餐，還超絕經意地，炫耀了一把她兩個可愛能幹的娃兒。

蘇椰捏著鼻子，給她點了個贊。

私下裡，不住地同陽陽吐槽——

嗯，別人勞心勞力。

她養個娃給自己當奴隸，多養一個、多閒一刻……

「許願、許願，趕快許願！」

兩個娃都上了桌，人齊了，蘇柏麗雙手合十，先自己許了個願，且一邊許著、一邊說著，「新的一年，我要變得更美，更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