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想道謝,面前的男人似乎看出來了她的想法,他面色不變,很平靜的扯謊,那張挑不出任何毛病的臉上依舊是一貫的溫和矜貴,溫聲:「助理估計在忙,我給時小姐發消息。」
時瑜有點尷尬的「哦」了聲。
她看著許懷洲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機,視線在那修長分明的冷白指尖停了瞬,沒反應過來他要幹什麼,就見那人解鎖屏幕調出微信,散著似笑非笑的調侃意味的清潤的嗓音再次響起。
很低的氣音,拖腔帶調的尾音里縫進幾分笑意:「可能要先麻煩時小姐通過一下我的聯繫方式。」
「……」
時瑜又「哦」了聲,從口袋裡摸手機的手卻抖了又抖。
分手後她就毫不留情的把許懷洲所有的聯繫方式都拉黑了,上到微信電話,下到某付款軟體里的好友。
時瑜在備註那一欄打下「許懷洲」那三個字時,她才敲出來一個X,剩下兩個字在輸入法里直接跳了出來,位居第一位,明晃晃的站在那。
有些名字好像被刻意隱藏從未提起,但輸入法卻忘不掉,那低垂的睫羽輕輕顫起,像羽扇般,在手機屏幕的白熾光的映襯下晃動出蟬翼似的薄薄的光影。
他的頭像是一隻藍眼睛的布偶貓,正方形的頭像邊緣處隱約可見垂下的捲髮,和入鏡的豆沙色美甲。
時瑜再熟悉不過了,那是她在倫敦時,某天陽光正好,她在陽台的躺椅上和元寶一起懶洋洋地曬太陽,曬了一會又覺得無聊,便拿起平板畫畫,畫得是她抱著元寶。
她才把新頭像換上,結果當天下午,她發現她男朋友突然也跟著她一起換了。
時瑜實在是想不出來許懷洲頂著女孩子抱小貓的頭像和別人交流是什麼樣子,最主要是那段時間他已經在律所實習,時瑜想來想去都覺得害羞,於是便勒令他把頭像換掉了。
只不過許懷洲截了一半,留下了元寶那一半,她的衣服和手皆出境,四捨五入就像一組情頭。
那麼多年,那副舊畫像早就被時瑜收進了手機相冊里,只有許懷洲還用著。
時瑜壓下心底宛如羽毛划過心尖的顫慄,她沒問,也不敢問,就像為什麼許懷洲的辦公室里放著旺仔牛奶糖一樣。
有些問題彼此心知肚明,就沒有必要再帶著答案問出口,最主要是,如果她沒辦法做出承諾和回應,就選擇緘口不言。
沉默和逃避總比傷害要好。
一些明顯的清晰的訊息迅速鑽進她腦海,她心跳靜靜回落進心臟,那些曖昧的旖旎的氛圍全部煙消雲散,時瑜捏緊逐漸涼下去的指尖,再抬眼時,假裝若無其事的繼續揚了個笑出來。
「謝謝,麻煩你了。」
女孩聲音輕,一點明媚漂亮的笑漾在那張巴掌大的小臉,但她情緒轉變得太明顯,眸底淺淺幾分光暈,顯出恰到好處又不疏不密的疏離感來。
許懷洲不喜歡這種距離,他眸色微深,無聲盯著那細緻晶亮的眸,或許是見過她滿心歡喜地看向自己的模樣,那雙杏眸亮晶晶的,盈著瀲灩的流光,好像滿天星河藏匿於此都不及。
而如今,連他自己也辨不出,辨不出她究竟,心裡還有沒有他。
許懷洲不動聲色,心底微嘆時還是輕輕笑道,低低應了聲:「好。」
*
等那扇門再次被關上,寬敞明亮的辦公室只餘下她自己,那種空蕩寂寥的氛圍再次回籠,時瑜緊緊懸起的心臟倏地從高空落下,腳一軟,差點沒控制住跌坐在地上,好在她扶了一把身旁的桌子。
她晃動的眼神自然而然
也就發現了架在一角的相框,落地窗外的太陽光在玻璃相框上折射出七彩的光影,她在泛濫的光影中看見了自己的照片。
照片裡女孩笑容明媚,唇色嬌艷,杏眼彎翹出月牙的弧度,嘴角邊梨渦明晃晃,有一縷被風吹起的碎發帖在臉側,黑與白之間色澤鮮明的對比下,映襯得那張笑臉更加艷麗。
時瑜突然很好奇,好奇許懷洲究竟喜歡她什麼,好奇這幾年來他念念不忘的是什麼。
只是她恍惚覺得,他念念不忘的那個人,應該是他記憶里,鮮活的、漂亮的、又愛笑的女孩。
而不是現在,那個總是喜歡用沉默和沒關係來偽裝自己。
是裝飾奢侈又明亮的玻璃魚缸內,被困在其中,卻連自由都要局限於那一小片水域裡,供人欣賞,被人誇讚漂亮卻只是止步於此的,沒有人會關心它為什麼會用尾巴敲擊魚缸的金魚。
時瑜靜靜站了兩秒,熟悉的情緒像幽深的海水掀起巨浪,那種苦惱曠日持久的存在,灌進冬日刺骨的冷風,穿透她心裡落滿塵埃的缺口,吹得她好冷。
她有些難過,她在想,如果哪天許懷洲發現她敏感又擰巴的一面還會這樣繼續喜歡她嗎?她不知道。
感受到愛意的心臟像麵包店剛烤出來,因為加了很多酵母所以變得蓬鬆柔軟,又熱氣騰騰的麵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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