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穿著一身碎花粗布衣,扎著兩個辮子,瘦巴巴的,個頭也不高,一瞧就是個未成年。
他不太習慣這麼跟人說話,穿上鞋,正要下床,陸小言忙阻止了他,「哎,你剛醒,頭上還有傷,先別亂動。」
這麼一動,頭確實一陣眩暈,應該是有些腦震盪。傅沉沒再逞強。他不動聲色看了一眼小姑娘,按記憶,她也叫陸小言。
倒是巧合。
陸小言拉開凳子在他跟前坐了下來,又關切地問了一句,他頭暈不,噁心不。
「還好。」他聲音低沉沙啞,雖然是方言,落入耳中,還挺好聽。
陸小言裝模作樣地鬆口氣,說:「你被拉回來時,頭上全是血,奶還不肯掏錢給你看病,爹娘擔心死了,幸虧你醒來了。」
突然穿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傅沉不可能自爆身份,這會兒便也只能偽裝傅北,「我沒事,你呢,怎麼突然喝農藥?」
原身正是聽到消息,才大老遠從縣城跑回來的,結果,路上卻遇見了打劫的,反抗時,挨了一頓,還被人揣倒了,一不小心磕到了石頭上,直到死,他還惦記著這事。
陸小言正想將話題切到分家上,聽到這話,心中一喜,面上卻沒顯露,她刻意想了想悲傷的事,等眼眶逐漸紅了,才小聲說:「對不起,是我太懦弱,一時想不開,當了逃兵,我就是太累了,你也清楚咱爺咱奶啥脾氣,尤其是咱奶,一個不高興,就發脾氣,你和爹在時還好點,你們不在時,我和娘的日子都沒法過。」
傅沉有原身的記憶,知道田桂鳳多可惡,他都覺得不可思議,一家子被壓迫成這樣,竟還任勞任怨,包括傅北工資竟然還全部上交。
簡直離譜。
陸小言繼續哭道:「我之前以為只要我死了,一切都好了,誰知道,我被救回來後,她罵得更難聽了,娘又挨了打,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我才領悟一個道理,人善被人欺,我就算死了,爺奶也不會改,照樣偏心,照樣對你們不好。」
小姑娘聲音清脆,一雙眼睛忽閃忽閃的,十分靈動,倒是跟印象中那個怯生生的呆板小姑娘不太一樣。
傅沉心中一動,隨口說了一句:「那就分家。」
陸小言哭音效卡了一下,眼睛瞬間亮了,她還以為需要好好勸說一下呢,結果她還沒發力,他就主動提了分家?
也是,他畢竟不是陸家人,就算再老實,被欺壓多年,也肯定覺得憋屈。
既然他也想分家,那就簡單多了。陸小言不由莞爾:「我倒是有個辦法。」
她面黃肌瘦的,笑起來卻有個小酒窩,顯出兩分靦腆來,「就是需要你配合一下,你放心,讓你做的不多,你只需要裝暈就行,其他的交給我。」
見他好像不太情願,陸小言連忙勸他,「雖然需要你假裝幾天,總比日後牽扯不清的強,你想想,分了家之後,就不需要你上交工資了,多好,你就短暫地委屈一下。」
她笑得十分乖巧,一副循循善誘的模樣,倒是讓傅沉有片刻的晃神,無端想起一些往事。
他和傅北一樣也是被收養的,和傅北吃不飽穿不暖不同,養父和爺爺奶奶都對他視如己出,唯一的例外是陸小言。
外人面前她總是很乖,嘴巴甜,脾氣也好,唯獨見了他,像變了一個人,小時候還好一點,也就偶兒炸毛,越大越彆扭,要麼不搭理他,要麼時常板著張小臉,好似兩人天生有仇。
陸小言勸了一通,發現他竟然在走神,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小北哥?」
傅沉這才回過神來,聽到這聲清脆的「小北哥」神情有一瞬的古怪。
陸小言再次保證,「就算為了父母,我也會儘快解決分家的事,真的,肯定不會讓你裝太久,也不會餓著你,你正好好好休養一下。」
原身失血過多,還摔出了腦震盪,這裡醫療條件一般,確實需要休養。
傅沉也懶得和田桂鳳周旋,能分家最好,索性點了頭。
聽到腳步聲後,陸小言就對傅沉使了個眼色,讓他趕緊閉眼。
傅沉挑眉,周身的冷冽和壓迫感幾乎藏不住。
倒是還算配合。
門外是兩個年輕人,其中一個是大隊長的小兒子,陸鐵成,他國字臉,生了雙劍眉,長相隨了大隊長,人也高高大大的,比他瘦弱的二哥還顯年長,不像十八,反倒像二十八。
另一個是花大娘的二兒子趙振南,他個頭不高,清清爽爽的,像個文弱書生,兩人都是傅北的好朋友,當初去公社上學時,都是他們幾個一起去。
他們成績不如傅北,沒能進城工作,饒是如此,兩人混得也算不錯,畢竟是少有的高中生,一個是大隊的記分員,一個是倉庫管理員。
每人手裡還揣了四顆雞蛋,特意探望傅北來了,陸小言忙說:「振南哥,鐵成哥,你們來就來了,還帶東西幹嘛,雞蛋太金貴了,我不能收,你們拿回去吧。」
陸鐵成二兮兮地說:「這不是他摔傷了嗎?你爹娘都吃不到雞蛋,也甭想著給他,他好好的我們也不會給他送,我平時都很難吃到,你收下吧,趕緊的,別讓你奶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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