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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霾散去,朝陽初升,霞光灑在漢白玉的石階上,璀璨奪目。上朝的大臣們如過江之鯽,排著長長的隊伍自宮門走來。

比霞光更引人注目的,是大殿內那一抹紫色描金的公服。

一行人入得大殿,見到早已候在階下的昭王小殿下皆是一臉詫異。前幾日還醉生夢死的小王爺怎麼就轉了性子?

雖說滿心疑惑,對於這個靠陛下偏疼得來王爵的小丫頭並無真的敬重,但礙於此人的身份,大家還是畢恭畢敬的上前見禮。

江映華此時腦殼昏昏沉沉,身後的傷處酸酸漲漲,眼見這些口是心非,皮笑肉不笑的大臣一個一個往自己眼前蹦,就和看莊稼地里炸刺兒的蝗蟲沒啥區別,那是滿心的不痛快。

苦於崇政殿實在不是使性子的地方,加上對母親和長姐的畏懼,她規規矩矩的點頭回禮,點頭回禮,點頭……活脫脫像個牽線木偶一樣重複了幾十次。

初入朝堂這第一關就令人心生厭倦。江映華想起母親一早的命令,頓覺頭疼不已。

太后說,陛下女子為帝甚是不易,華兒既是她唯一的胞妹,就要做她的肱股之臣,盡心輔佐。囑託人在朝中參詳些時日,再決定日後是做個統軍的大將,還是執政的相臣。

這兩樣,江映華一個都不想觸碰。

直覺告訴她,自己的這位長姐那是個妥妥的蛇蠍美人,有野心,有抱負,也有足夠達成目的的能力和狠絕的心思。入了廟堂,碰了權柄,便做不得尋常姐妹,日日心驚膽戰,猜忌提防,可太痛苦了。

正如此想著,一個熟悉的嗓音打斷了她的思緒:「臣參見昭王殿下,殿下千秋金安。」

江映華腹誹,安你奶奶的腿兒喲,本王有今日慘狀,皆是拜你所賜。

「顏承旨有禮。」 江映華抬眸看著眼前一身緋色官袍的白面書生,唇角一勾,故意高聲回了一句。這與眾不同的待遇,引得朝臣齊刷刷將目光投向顏皖知。

眼前人感覺到眾人的注視,那白如雪玉的小臉上,紅暈一直爬到了耳根,又向下蔓延到了脖頸,此刻殿外的朝霞怕是都沒這景致好看呢。

江映華心道,還是個臉皮兒薄的小郎君。今兒叫我逮著了,改日要你好看。

早朝散去,江映華提腿便開溜。

沒走兩步,陛下跟前兒的侍從小跑著來傳話:「殿下留步,陛下召您書房議事。」

江映華聞言倒吸一口涼氣,努力扯出了一個尚算規矩的假笑,由人引著前去。

一入內室,便瞧見顏皖知已經規規矩矩坐在長姐右側下首的書案前了,還真是聖眷正隆,片刻不離御前。

未等江映華見禮,陛下指了指左側下首的另一個書案,道:「過去,今日朕議事,你便在旁參詳,錄事。還有,等候查問。若是錄錯了一字,抑或是說錯了一句,仔細你的皮。」

很好,陛下真是雨露均沾,如今這「聖眷」也落在了自己身上。

江映華聽著此等威脅言辭,頓覺渾身不自在。迫於陛下威嚴,又不敢出言回絕,怯怯的走過去坐下,一抬眼就看見對面那人忍俊不禁的模樣,狠得牙痒痒。

整整兩個時辰過去,書房裡的大臣進了出、出了進。

江映華早已如坐針氈,自己堂堂親王,像個小書童一般重複著和顏皖知一樣的差事,還要隨時應對上首那位的拷問,和落難的老鼠掉入了貓窩沒什麼分別。

她心下盤算著,要如何才能報了顏皖知告狀、嘲諷的仇,既不惹長姐惱火,又能不動聲色收拾了這個當紅小書生。

不經意間走了神兒,江映華並未注意到殿內來了新人,手上的筆滴著墨,昭示著握筆之人的倦怠。

一道紫色的拋物線迅捷的朝著江映華的腦門飛來,咚~的一聲悶響,砸在了她光潔的額頭上。

面門吃痛,她回過神來,低頭見一顆葡萄滾落在手邊。循著這「不速之客」飛來的方向,江映華直直迎上了陛下半是陰寒、半是怒火凝視著她的鳳眸,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

江映華心下瞭然,能撞見顏皖知的地方,准沒好事。

時近晌午,陛下起身小憩。

江映華生怕長姐真的扒了自己的皮,忍住心底的不滿,眉眼彎彎走到顏皖知身邊,一臉笑意直達耳廓,柔聲道:「顏承旨,小王初次錄事不懂規矩,可否借您的記錄參詳一二?」說罷俯身抬手就要去拿。

孰料顏皖知早有防備,將胳膊徑直壓在書稿上,訕笑著道:「殿下,臣錄事潦草,也不見得周詳,這若是出了差池,害殿下被陛下責難,臣吃罪不起。」

江映華的笑容漸漸僵在了嘴角,作勢轉身欲走,趁人不備,回身抓住顏皖知的手腕,稍一用力,就從她身下抽出了書稿。

拿到文稿,江映華迅速掃視到自己走神時的記錄,上下一打量,便就記在了心上。

這過目不忘的硬功夫,還要多謝幼年時長姐動輒扒皮抽筋一般的嚴苛教誨。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江映華想起方才她那瘦弱、吃不上力氣的手腕,便覺得好笑,忽而來了興致,打算逗人一逗。

她的身形修長,比一般男兒的個子還要周正些,在這個條件上,顏皖知占不到半分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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