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莎喝下第一口咖啡，「噗」的一下噴出來：「好難喝。」

多絮微笑，風度翩翩地遞上面巾：「我說過我泡咖啡的手藝不好，那不是客套話。不加糖不加奶的咖啡比屎都難吃，其實我也不理解，就這味道你還能分辨出好喝跟不好喝？」

艾爾莎一臉痛心，這世上竟有人能把卡爾莊園的咖啡豆泡成這種味道？不得不說這也是種才能。

「失禮了。」她擦了把嘴，抬眸問道，「你想對付尼達？不好意思要讓你失望了，尼達沒有光顧過極樂園，他養的面具軍團就夠他玩得了，想怎麼調教都行，所以我手上沒他的證據。」

「不，我的目標不是他。」

艾爾莎不解：「那你特地提他幹什麼？」

「我只是送你個人情，估計你也猜到了，尼達能跑得這麼及時肯定是因為跟叛軍有勾結，基因武器'奇雅絲'也大概率出自尼達的軍火研究所，你們這次遭殃可以說是拜他所賜，下次報仇記得別找錯人。」

艾爾莎輕笑一聲：「就這樣？」

多絮拿起那杯被嫌棄的咖啡，毫不留戀地倒乾淨：「人情嘛，就是你來我往的東西，你也不用費心思考怎麼回報了，我已經替你想好了。」她抽出一張紙和一支筆，往前退去，「客戶資料藏在哪家銀行？把密碼給我。」

艾爾莎沉默許久：「你背後是誰？目的是什麼？」

「唐臻上將死後，聯邦軍方一直蠢蠢欲動，我不覺得這次哈克星事件是尼達霍克一個人的意思。他們既然這麼閒，我就給他們找點兒麻煩打發時間，對民眾來說，八卦肯定比打仗要有趣多了，尤其是名人的醜聞。」多絮把筆塞到她手裡，笑問，「你覺得呢？」

艾爾莎一滯，垂眸寫下銀行名稱和一串複雜的密碼。她放下筆，說：「除了密碼，還需要我的指紋。」

多絮心情甚好，將密碼紙對摺再對摺，放進口袋裡，「謝謝配合，我會派人來採集指紋。從今天開始，你可以單獨住這個房間，不用再回之前的囚禁室。那麼多人擠一個地方，住著肯定不舒服。」

艾爾莎揚眉：「你對合作者一向這麼慷慨？」

「我只是覺得讓淑女跟一群臭男人擠在同個房間，太有失風度。」多絮下巴微抬，笑起來帶著痞氣，「這裡的咖啡隨你享用，泡成什麼味道就看你的技術了。今天和你的聊天非常愉快，我先走一步。」

「謝謝，不過自己泡咖啡就算了。」

多絮快走到門口了，聽到這句話，她停下腳步，「哦？」

艾爾莎的手掌覆在咖啡豆上，輕輕撫摸，感受著凹凸不平的顆粒感，慢慢說：「我這人活得清醒，非常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我喜歡高高在上，我喜歡擁有數不清的錢，我喜歡控制別人的生死，也喜歡被人討好奉承。」

桌面上就有智能遙控板，她關掉虛擬場景，窗戶恢復成透明狀態，外面的暴雨看得一清二楚。

田園度假風格的全息影像她很喜歡，但是，與其沉溺虛假，還不如多看看真實。

「傳聞說我喜歡咖啡只是表象。現代科技這麼發達，人類能做的事情機器幾乎都能代勞，但我還是更喜歡手工沖泡，那是因為比起咖啡的味道，我更享受被人服侍的感覺。」艾爾莎打開窗戶，任大雨飄進來，「你開出的條件我都願意合作，所以，麻煩找個人來照顧我日常起居，自力更生的感覺太糟糕了。」

多絮轉回身子，瞅她半晌，笑道：「我算是看出來了，這種情緒享受比毒品更容易上癮，你戒不掉了。」

「對啊，這沒什麼不好承認的。」艾爾莎大大方方地說，「人類不都是這樣嗎？沒有誰比誰高尚。你以為極樂園是怎麼做大的？大家都享受這些。有些人道貌岸然地譴責唾棄，不過是狐狸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他們能力不足享受不到這些而已。人類的本性就是貪婪自私，人類的欲望無窮無盡。那些你同情的人，只要給他們機會，他們也會做出令你唾棄的事情。所以，我在販賣人口的時候從不會內疚，他們跟我一樣，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人類擁有無窮無盡的欲望，這不是挺好嗎？正是這種貪婪才促使人類發展到星際時代。」

艾爾莎笑了，模仿她的語氣說話：「我算是看出來了，小姑娘年紀輕，還願意相信世界的美好。」

多絮聽到那句「小姑娘年紀輕」，頓時也笑了起來。

艾爾莎見她笑，以為自己說對了，她搖搖頭道：「太天真了，人類這種動物啊，哪怕走到食物鏈頂端也不覺得滿足 ，光對其他生物予取予求算什麼？一定要將同類也踩在腳下才覺得快慰，這才是本性。 」

「我倒覺得這樣挺好，有好的有壞的，我喜歡多樣性，這才是人類最有魅力的地方。」多絮抬腳往前，大門自動開啟，「如果只剩下真善美，如果給人類大腦做手術，強制移除所有負面情感，讓每個人只剩下友善溫和，」她回眸一笑，「那樣才可怕，不是嗎？」

艾爾莎怔住。

大門關上的瞬間，多絮的聲音從門縫裡漏過來：「我會向上官提出你的要求，看能不能安排人過來。」

多絮說到做到，立即去找白長官，把這事簡單說一遍。

白植顥明顯更關心另一件事，他習慣性用敬稱：「您覺得接下來聯邦會宣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