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荷胳膊肘撐著炕半起身,輕聲打斷即將發生的齟齬。
「待會兒我要去敬事房銷假,自己去膳房吧,別耽誤你差事。」
御茶房池子不大,王八不少,都挺有上進心。
巧雯擅自出來,說不定又要起波瀾。
原身的性子很怕給人添麻煩,方荷也不願意等巧雯那沒定數的『得空』。
巧雯還想說話,炕最裡頭的宮女不耐煩地大動作翻個身,她無奈笑笑閉了嘴,跟在茹月身後出門。
一出門,茹月就沖巧雯嘲諷道:「你搭理她作甚?」
「三棍子打不出個屁來的孤女,她姑徐嬤嬤都死了,往後沒人照看,能不能在乾清宮待下去還兩說呢。」
茹月乾清宮也當了三年差,早打聽清楚了芳荷的身世。
芳荷寡母在她十二歲那年去世,家裡也沒兄弟姊妹。
一個擎等著餓死的絕戶,因著有個姑姑在乾清宮當差,人稱徐嬤嬤,對食是敬事房姓喬的一位宮殿監副侍總管,得知徐家變故後,喬副侍指點芳荷通過小選進了宮。
「內務府給喬副侍面子,芳荷才走了狗屎運,被調到乾清宮當差。」茹月不屑道。
「九年都沒混上個配房住,還是最低等的宮女,爛泥扶不上牆罷了。」
巧雯在外頭沒了耳房內的熱乎勁兒,抬起清凌凌的眉眼,沖茹月冷嗤。
「你也說了,喬副侍就算是為著面子情,不會不管她,遇到事兒,敬事房裡總有個幫襯。」
芳荷摔傷了請太醫院醫徒來看,還歇著不上值,是喬副侍的面子。
一般宮女摔傷或生病,早被挪宮裡西北角等死的安平堂去了。
動動嘴皮子就是順手的人情,不要白不要。
見茹月還不服氣,巧雯是個嘴皮子利索的,乾脆把話挑明。
「我不管你是不是收了旁人的銀子,心思最好放清明咯,等芳荷養好,怎麼也記咱點情分,咱們活計也輕省些。」
「你擠兌走了她,再換個有上進心的進來,燒水的活兒你來做?」
茹月愣了下,略有些不自在地捏了捏袖口的荷包。
好像是這麼個理兒,可她已經收了漿洗上管事嬤嬤的銀子。
那管事嬤嬤還在內務府的外甥女聽說顏色極好,要是到御前來……
她臉上閃過懊惱之色,心裡怨芳荷不小心受傷,卻恨不能跟芳荷似的也摔一摔,好摔出個應對之法來。
*
耳房這邊,方荷沒感覺到茹月的怨氣,有人進進出出,連被窩裡熱乎氣兒都跑沒了。
她沒繼續躺著,默默爬起來收拾,等天亮出門去銷假。
早春天兒亮得晚,說等天亮,其實是等早朝結束。
敬事房在乾清門左手邊,去早了碰上下朝出來的,衝撞了哪個王公大臣,命都不夠賠的。
方荷忍著頭上隱約鈍痛,慢吞吞爬起身,套上去歲徐嬤嬤剛給做的棉襖,外頭罩上墨綠旗裝。
怕冷,又套了一層冬天才能穿的紫褐色比甲才下炕。
同樣放慢動作,洗漱,梳頭,收拾被褥……做完這些,隱約聽見靜鞭在前頭響起的聲兒。
這是要上早朝了。
方荷根據原身的記憶得知,早朝得差不多一個時辰。
干坐著冷,也因著職業習慣,她瞧亂糟糟的耳房不順眼,乾脆起身,就著洗漱後還帶餘溫的水,把耳房內打掃了一遍。
到差不多時候,方荷扭身出來耳房,沿著弘德殿的牆根,過月華門去敬事房。
要不是原身很怕她那姑爹,方荷怕性子不一樣叫人發現,穿過來第二天,她就想去敬事房銷假。
這時節京城天寒地凍,耳房的炭火二更就燒沒了,牆體又薄,被窩裡都不怎麼好受。
在御茶房的小泥爐跟前兒,暖暖和和養著多好。
其實作為御茶房的宮女,銷假找管事姑姑也行,管事姑姑會在月底跟敬事房說。
但原身的靠山徐嬤嬤沒了,方荷不想坐以待斃。
原身就是因為姑姑過世,心下惶恐無依無靠,才會恍惚從台階摔下去,沒了活下去的心氣兒,一門心思奔地底下找姑去,把記憶和身體扔給了方荷。
方荷這幾日想得很明白,如果跟上輩子一樣拼,憑她的本事,在宮裡博個前程,不是不可能。
可二十二歲在宮裡已經算大齡,在宮裡一輩子都得往死里卷,還得共享黃瓜,她有點接受不來。
哦,就算共享,如果勾心鬥角比不過,可能連一輩子都沒有,隨時嗝屁。
更不用提,要是她跟原身性格差異太大,說不準會叫人燒成灰。
她是被人一酒瓶子砸來的,指不定那邊也成灰了,命小於等於一條,得珍惜。
上輩子方荷進了酒店服務行業,熬夜加班輪班是常事,八面玲瓏是基操,開不完的會,卷不完的培訓,差不多等於拿命換工資。<="<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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