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拍大腿, 直起腰微微前傾。
「主子爺,方荷姑娘還在慈寧宮呢。」
康熙依舊沒理會他的話, 目光掠過他,深深掃過牆上的劍,又慢慢轉頭看向梁九功。
梁九功深吸口氣, 爬起來就往外顛。
「奴才這就去把梁、九、功給您請來!」
真是要了老命了!
先前他以為請那小祖宗回來,是顧問行的事兒,還在自個兒屋裡笑了半天。
現在可倒好, 變成他的事兒, 這不天上下刀子, 無妄之災嘛!
不請吧,誰也不知醉酒後的主子發起火來, 會不會真削了他腦袋。
請……大半夜的, 叫他怎麼把還在慈寧宮的祖宗搬乾清宮來啊!
梁九功心下一橫,叫李德全伺候著主子爺, 自個兒趕緊跑出去,衝著昭仁殿頂上殺雞抹脖子地小聲喊。
「大爺們!我知道你們在呢!」
「萬歲爺這會子要見方荷姑娘,我去請過來, 只怕天都要亮了,實在不趕趟!」
「裡頭的動靜你們聽見了,各位爺自個兒掂量掂量, 吃不吃得起掛落!」
「只要你們儘快把那祖宗請過來,慈寧宮和御前問罪,都由我擔著,不然回頭問罪起來,今兒個這一遭我可得拉著各位爺下水……」
今兒個當值的兩個暗衛,在檐脊後頭面面相覷,有些拿不準主意。
說來也巧,裡頭還有個方荷的老熟人。
她那位『夜香郎夫君』,是親眼見方荷在皇上面前大呼小叫甚至還……粗鄙不堪,都沒受任何懲罰的。
這不是寵愛是什麼?
萬一主子爺是借酒裝瘋,想把人提留回來,他們卻不識好歹,就算主子爺當下不問罪,指不定也影響他們後頭的前程。
『夜香郎』咬咬牙,從檐角不引人注意的地方跳下來,快步上前。
「各處已下鑰,卑職等人無可入後宮的腰牌,隨意走動,按規矩斬無赦。」
梁九功鬆了口氣,那好辦,他有啊!
他趕忙將自個兒的腰牌掏出來給暗衛,瞧著人飛快往月華門那邊去,卻依然沒能鬆口氣。
請方荷過來現在不是問題了,可慈寧宮是那麼好闖的嗎?
且不說會不會被慈寧宮附近巡邏的侍衛發現,回頭到了該起身的時辰,方荷不在慈寧宮怎麼交代?
一問,人半夜提御前來了,老祖宗要是發火怎麼辦?
往小了說,是他們做奴才的小題大做。
往大了說,那就是皇上不孝,令人深夜闖宮,老祖宗但凡有丁點兒不好,他和暗衛都得人頭落地。
梁九功苦著臉狠狠擰了擰大腿,嘶嘶抽著冷氣,咬牙跺腳,還是往顧問行的住處去了。
跟那老東西鬥了小二十年,到底還是得跟這老狐狸服軟,早知今日,他還爭個屁喲!
可他在太皇太后那裡真沒那麼大面子,能解決這事兒的,還就只有叫太皇太后都高看一眼的顧問行。
顧問行先前替萬歲爺傳旨下江南,與曹璽和曹寅父子一起,落實鹽引法一事,剛回來沒幾天。
皇上這幾日沒翻牌子,他也不必跟著熬夜。
好不容易能睡個整覺,被梁九功叫醒的時候,哪怕尋常都懶得計較,這會子也恨不能揍梁九功一頓狠的。
「什麼事兒不能等天亮了再說?怎麼著,萬歲爺要召哪位娘娘伺候?」
不是喝多了嗎?
雖是淨身的人,男人那點子門道顧問行也清楚。
喝那麼多酒,肯定是成不了事兒的。
橫不能頭昏眼花的,還要叫人過來賞賞景兒吧?
梁九功賠著苦笑,把事兒三言兩語說明白了,沖顧問行作揖。
「奴才實在是沒法子,真要驚著老祖宗,我就是貓妖轉世,命也不夠賠的。」
「可萬歲爺吐完了正需要喝點水好好歇著,偏不肯叫人伺候,奴才實在擔憂皇上的身子,不得已才……懇請顧太監想個法子,可萬不能驚了老祖宗。」
顧問行翻個白眼,「這也值當得你大半夜叫醒我。」
「你不都說了,萬歲爺身子不適,回頭跟秦御醫把詞兒對好,選個伺候利落的,送到慈寧宮去請罪你不會?」
「咱們做奴才的,最要緊的是主子龍體安泰,上回不就是方荷伺候的,事急從權的道理你不懂?」
他就差把『愚蠢』倆字扔梁九功臉上了。
可梁九功渾不在意,沖顧問行笑得諂媚,「嗐,奴才這不是看萬歲爺不舒坦,急昏了頭,御前還得是顧爺爺您給掌眼才行。」
「奴才算哪根蔥啊,回頭再說錯了話,叫老祖宗覺得我耍滑頭,誤會萬歲爺就不好了,顧爺爺您看……」
顧問行:「……」哦,不是沒想到,是找他頂缸來了。
他捏了捏額角,指著門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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