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套衣裙揉皺了,好在我曾經還留了不少衣裙在家,如今也有衣服可以換,程岫也換了衣服,一身青衣,恰好他給我挑的也是淡青色襦裙,從鏡中看去,真有幾分像是恩愛的新婚夫妻。
我和他確實是新婚,卻談不上恩愛。
他有病,我也病得不輕。
我這人不太愛說真話,在爹娘面前裝活潑可愛,在姐姐們面前裝大大咧咧,沒有心機,在外人面前裝嬌蠻無知。
演來演去,他們好像都不太了解我。
我也不太認識我自己了。
程岫喜歡我演出來的我,有朝一日,他要是知道我的種種心機,也不知道我在他眼中會不會還那麼可愛。
算了,不想了!
想那麼多也沒用,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天下哪裡就有愁死人的事呢?
換好了衣服,正巧來人叫我們去祖母的院子閒談。
我和程岫到時,梁銀雪正被祖母摟在懷裡,老人家淚眼矇矓,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大嫂嫂依舊沒來,但那個冷修然卻坐在了一旁。
我娘就坐在祖母的旁邊,輕聲勸慰:「那孩子命薄,誰也沒法子,母親還是不要太過傷心了。」
她勸著,眼眶跟著泛了紅。
梁銀蘇給祖母擦著淚,見我來了,連忙說道:「喲,小柳兒來了,祖母,瞧瞧,這小夫妻多般配啊。」
「小柳兒來啦?」祖母見到我,露出一個笑,「過來,讓祖母好好看看。」
我走到祖母身邊,輕輕握住她的手,甜甜一笑:「好些日子沒見到我,祖母想我了嗎?」
「怎麼不想?你這個鬼丫頭。」她戳戳我的額頭,左邊抱著大姐,右邊抱著我,「你大姐姐如今已經有了身孕,你們兩個也要抓緊。」
聞言,梁銀蘇和梁銀雪都下意識地看向了我,我娘臉色一變,看向了程岫。
我沒發覺似的接茬,嬌蠻地哼了一聲:「大姐姐和三姐姐的孩子不就是我的孩子嗎?我可不要自己生,麻煩死了,我又不喜歡孩子,三天兩頭兒地鬧人,不哭的時候逗著玩玩就好,哭起來就麻煩大了,我才不要呢。」
祖母輕輕拍了我後背一下:「胡鬧!你修然哥哥說得真沒錯,你可真是個混世魔王,整日說些常人說不出來的傻話!」
我笑嘻嘻地抱住了她:「祖母慈悲,就不要跟我計較了。」
程岫坐在錢元旁邊,淡定地喝著茶,錢元和三姐夫齊項明時不時沖他笑笑,程岫也禮貌地笑一笑。
我摸了摸梁銀雪的肚子,不緊不慢地說:「我看啊,當務之急是給修然哥哥找個媳婦,省得他閒來無事就說我的壞話,娘,您不是說要幫他找個當家主母嗎?快點和姨母張羅起來,不要誤了表哥的終身大事。」
我娘這人耳根子軟,一說她就信,連忙看向了冷修然:「修然,你回來得正好,那軍營也不缺你一個,你就先別走了。我和你娘給你相看了一戶人家,和你們冷家門當戶對,那姑娘我和你姨母都見過的,好看得很。」
「多謝姨母和四妹妹關心。」冷修然乍一看挺像一個溫潤如玉的公子,不緊不慢地說,「不過我已經立志,先立業後成家,更何況軍中事務繁忙,我過兩日就要回去了。」
程岫放下茶盞,目光平靜,面帶笑意:「自古以來都是先成家後立業,不如我幫表哥調回京中,成家立業都不耽誤。」
程岫和冷修然目光相對,冷修然笑了一聲:「不勞廠督費心了,冷某沒什麼大本事,卻也知道德不配位的意思,不敢讓廠督幫忙。」
我娘還沒聽出來冷修然話中的冷嘲,連忙勸他:「修然,糊塗,你飽讀詩書,又師承大家,你們冷家也算是高門大戶,可比那些野路子強多了,怎麼會德不配位?」
唉。
我娘這張嘴呀。
野路子,什麼叫野路子?
論起野路子,宦官當權說是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程岫勾唇,和藹可親:「是小婿唐突了,既然表哥胸有大志,程某相信表哥有朝一日肯定能平步青雲。」
我忽然發現程岫有意思。
平常一點小火要大發雷霆,真到了該動怒的時候反而能雲淡風輕,裝得風平浪靜,將所有情緒藏得穩穩噹噹。
好呀,我就喜歡這樣的人。
不這麼有城府,怎麼能在朝中立足呢?
不過我忍不了。
有人說我爭強好勝,也有人說我粗魯無知,但其實歸根到底是因為我護犢子。
爭強好勝,是為了不丟我梁家顏面,我爹已經吃過一次敗仗,受過一次要了命的重傷,梁家的名聲不能再有一點損失,這樣才能不丟我爹大齊良將的名號。
粗魯無知,是為了照顧我兩個姐姐,她們被官家小姐罵了,我出頭罵回去;她們中計,我搶在那些男人面前救下她們,幫她們好好覓得良緣。
現在冷修然說程岫,我自然要替他討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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