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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廠督。」我看著他白皙而又骨節分明的手,此刻掌心往外滲著血絲,「你受傷了?」

程岫眉眼不動,看也沒看一眼:「沒事。」

我心裡嘆氣,伸手將他手中的瓷盤取下來,又掏出手絹給他處理傷口,輕聲說:「我武功很好的,你真的不用擔心我,我和他是偶遇,他非要送我,非要和我說話,我也沒辦法呀。」

我捧著他漂亮的手,輕輕親吻了一下他受傷的掌心:「我聽到你來,一時欣喜,只想著要去找你,所以才跳了下來。」

我知道的,擔心一個人的滋味非常非常不好受。

下一刻,他完好的另一隻手,捧起我的臉,溫熱柔軟的唇貼上來,毫不客氣地侵略占有,他近乎瘋狂,不顧及生命般地去吻,剛剛給我一瞬喘息的空間,就再次席捲而來。

我幾次感覺似乎要和他一起溺死在這小小的,像是棺材一樣的車廂內,這天下似乎只剩我們二人,車輪滾滾,帶著我們兩個前往他人都無法踏足的阿鼻地獄。

氣息糾纏紛亂,我感覺某種東西無聲無息地隨著混亂肆意生長,就長在他觸碰過的每一個位置。

一吻畢,他黑沉沉的眸子混沌,薄唇嫣紅,冷白的皮膚滲出緋色的紅,他噙著笑,那笑容像個鉤子似的勾人:「我們家柳娘還有逗人的本事嗎?竟能讓凌決笑得如此開懷,來,也逗逗咱家。」

不用到明天,他所有仇敵都會知道他有了一根軟肋。

程岫聽到梁銀柳遇到了錦衣衛時,以最快的速度趕了過去,生怕凌決會對她不利,誰知道他們兩個談笑風生,一貫不苟言笑的凌決竟也能被她哄出一個笑容來。

他本來是又妒又怨,可馬驚了的那一瞬間,他什麼都忘了,只怕她死。

人與人生來就是不一樣的,凌大人威風凜凜騎著馬,佩刀執令,誰看了不說他風光。

是啊,他怎麼能不風光呢?

凌決出身高貴,自幼習武念書,文武雙全,又有家族托舉,平步青雲,自然風光無限。

程岫受過宮刑,不便騎馬,宮中爾虞我詐,不曾學過武,剛往上爬的時候就認識兩個字——百里。

那是皇室的姓氏,天下最尊貴的人。

他那時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怎麼寫。

他知道自己生來就是窮苦的命,想要什麼只能不擇手段地去算計,去爭,去搶。

他不著急。

不認字,就一點點從頭學起,沒練過武,就找人來一點點練,沒人看得起他,他就一步步爬到眾人都畏懼的地方。

程岫這人野心大,心氣也高,從不艷羨他人,一直不覺得自己比旁人差在哪裡,可今日看著凌決,他忽然生出一些酸澀的感覺。

有些東西,就算給予時間,給予野心,他仍無能為力。

若是他能騎馬,今日就能再快一點。

若是他和錦衣衛一樣武功高強,便可以更快地護住她。

若是他不曾受刑……

他也能陪著柳娘出去跑馬,也能這樣騎著馬和她說話,也能和柳娘做一對尋常夫妻。

梁銀柳窩在他懷裡,有一下沒一下啄吻他的臉,軟著聲音哄他:「天下我只這樣逗你。」

程岫抱緊了她,眼睛一刻也不敢從她身上移開。

他認栽了。

縱然有了一個被他人掣肘的把柄,一個被人拿捏的軟肋,會有朝一日害得他屍骨無存,他也認了。

他愛上了她,沒法抵賴。

第17章

京城落下第一場雪的那一天,我收到了冷修然的信,信里只有一句話:「問菩薩為何倒坐,嘆眾生不肯回頭。」

勸我回頭。

可笑至極。

最近朝堂上又有人彈劾東廠廠督。

程岫卻不以為意,他日日回來見我一面,再匆匆回宮裡,他緊緊地抱著我,愛念痴纏:「柳娘,你吃了我吧,這樣咱們倆就可以永不分離。」

程岫這人,愛起來瘋得要死,多麼肉麻的話都說得出來,他長得好,又偏蒼白,說這話的時候情深繾綣,滿眼都是我,勾得人心魂蕩漾,想貼著他不鬆手。

「近些日子你別出門,我不放心你。」親了一會兒,他俯身用鼻子蹭蹭我的鼻子,柔聲問,「冷修然給你寫信了,對嗎?」

我怕癢,躲開他,笑眯眯地瞧著他:「問菩薩為何倒坐,嘆眾生不肯回頭。」<="<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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