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聲被裴野一手握著腰,竟也毫不在意,身子如風中枯葉般重心不穩地晃了晃,垂下眼帘:「好幾年了……我睡不著,一般的安眠藥對我沒用。」
說著他隨手往上捋了一把額前的劉海,眸子像是裴野小時候喜歡的玻璃彈珠一樣清澈,凌亂的髮絲襯得傅聲的臉漂亮得驚心動魄,有種出塵卻易碎的倔強。
裴野克制著掌心的顫抖,把傅聲摟得更緊。
「聲哥,我不是故意要偷聽的,但是……」他偏過頭在傅聲耳畔放輕聲音,儘可能不讓自己吵到現下神經脆弱、極易受驚嚇的人,「傅叔叔那句話是什麼意思?聲哥的媽媽到底怎麼了?」
傅聲眉間擰了擰,咬住下唇。
「媽媽她……她——」
傅聲的呼吸眼瞅著急促起來,裴野忙在他微陷的脊椎上來回輕撫,替他順氣:「不問了,聲哥不想說,我們就不聊這個事。」
傅聲的手慢慢攀上裴野寬厚的肩膀,無力地抓緊又鬆開。
他垂下頭,鼻樑抵著裴野的鎖骨,顫抖地吸了口氣:
「……媽媽她有,家族遺傳的精神疾病。」
第28章
裴野的瞳孔霎時放大了。
說出這句話後傅聲好似卸下了千斤擔子, 瘦得平削的肩塌陷下來,虛脫地倚在裴野懷中,恍恍惚惚地笑了笑。
「其實最開始, 媽媽是沒有被激發出致病基因的。可我也不知道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病了的,或許是她為了我辭去工作後, 或許是生下我之後……」
傅聲的語氣越來越輕飄, 咬字也愈發模糊。
「總之都是因為我, 就對了。」
他微微一笑, 「可偏偏給她帶來不幸的我, 有著和她一模一樣的發色,一模一樣的眼睛。父親給我們做過基因檢測, 醫生說,我和母親的瞳色、發色,證明我們都攜帶著相同的顯性基因。」
裴野的心尖像被人割開了一刀,頓時血流如注。
「怎麼會……?」
傅聲沒理會他的驚愕, 自暴自棄地回擁住裴野,將臉埋進對方懷中,裴野的身體幾乎立刻就無法自制地升溫,愈發滾燙起來:「聲哥, 別——」
「媽媽死的時候,他們都說她是死於瘋病, 」傅聲柔柔地笑了, 「可她沒瘋,她就是太疼了。小野,我也沒有病,我只是……」
下一秒,裴野疾言厲色地打斷了他的話:「你當然沒病, 你一直都好好的!」
青年的呼吸也急促起來,他摟緊了懷中單薄如紙的傅聲,幾乎從牙縫裡把話咬碎了一字一字崩出來:
「有我在,誰也不能說你有病。」
傅聲靠在他身上嗯了一聲,仿佛一片羽毛瘙過心尖,乖得裴野胸腔里的疼惜都快滿溢出來。
「小野,我不想別人覺得我是個潛在的瘋子,」傅聲緩緩說著,抬起頭,「你會……你會介意我和媽媽一樣,有這樣的遺傳基因嗎?」
裴野的心都停了一拍。傅聲正在藥物的蒙蔽下毫無避諱地禁錮在他懷裡,他的手還摟著傅聲纖細的腰,隔著僅僅一層布料觸摸那溫熱的□□,而他們的眸間距不過咫尺,不過一個低頭便可以吻上那雙唇的距離。
介意什麼,又該以什麼身份介意?
「永遠不會。」
漆黑的瞳孔中倒映出青年的臉龐,裴野凝眸,鄭重地回答。
傅聲望了裴野一瞬,眨了眨眼。
「真的嗎?」傅聲喃喃問道,「小野,你別騙我,其實我不介意你把我當成病人的。二哥他們都是因為這個,格外關照我、護著我……可我原本不配的,是我給媽媽帶來了不幸,又延續了她身上的這份不幸……」
「才不是這樣,」裴野堅定地打斷他,「聲哥,你值得這個世界上所有人去仰望你!因為是我遇見過最優秀,最善良,最——」
他忽然口吃了一下,耳朵不自覺地紅了,「——最漂亮的人。你在我心裡一直是無所不能的存在。」
也不知是否是藥物的作用,傅聲對這番話沒什麼反應,甚至愈發有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出不來似的,口吻像在自言自語:
「漂亮?不……」
傅聲抬起一隻手,在裴野怔怔的注視下,竟就這麼直接用單薄的手掌覆住裴野的半邊臉,摸小貓小狗似的摩挲兩下,像看一件作品似的滿意地笑了,笑著笑著,眼裡的光卻沉寂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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