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睿傑:「…」
…
游溯發燒了,難得見他病倒,在家躺了整整兩天,而虞桀一直沒出現。
老曹和楊渭輪流在身邊伺候著,聽著這沒出息的傻逼玩意兒昏迷中的斷斷續續的說夢話,天南地北的什麼都扯…直到後來,所有胡話都變成了一個不斷重複的名字。
...
第三天晚上很晚到時候,有人回來了,身上帶著淡淡的酒氣。
屋裡沒開燈,那人也沒管,晃晃悠悠的走進臥室,隨手將手裡拎著的一小塑膠袋放在游溯床頭,然後在床邊坐下,點了根煙慢慢抽著,很久沒說一句話。
其實游溯醒著,映著窗外的光,隱約可以看到虞桀放在床頭的塑膠袋兒上印著「藥店」的字樣,裡面是幾盒退燒藥、止痛片和感冒沖劑。
游溯也沒說話,默默看著坐在床邊的人。靜謐中只能聽到彼此沉重的呼吸。
半晌,安靜的房間中響起虞桀沙啞微醺的聲音。
他慢吞吞道:「有段時間我一直在想啊...是不是我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呢...?」
「你對我的好是假的,你說你愛我是假的...咱們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都是假的…」
「…不然為什麼說沒就沒了呢?」
他隨手把菸頭扔在地上踩了踩,在游溯昂貴的木地板上燙出了一個黑色的煙疤。
他沒說自己這兩天去哪兒了,也沒說自己為什麼又回來,他好像就是來找游溯閒聊的。
虞桀接著點了一根煙,沉默的抽著,過了很久,突然漫不經心道:「那天我割腕,是我爸發現了把我送去醫院的。嘖...不知道他是怎麼找到我的...」
游溯心臟猛的揪了一下,黑暗中,他摸到虞桀的手,拽在手裡緊緊捏著。
虞桀沒動,任他拉著,繼續說:「...醒來的時候我好像看到我爸哭了。」他頓了頓,突然笑了下,深深吸了口煙,「不知道是不是看錯了...」
「他一直背對著我站著,說真特麼看不懂你們現在這些孩子都在想什麼,他說他小時候窮的一天只能吃一頓飯,都從來沒想過去死,怎麼我不愁吃不愁穿的卻想著死呢?」
游溯的拉著他的那隻手在微微顫抖,他輕輕把手從游溯手裡抽出來,把游溯的手塞回被子裡,又替他掖了掖被角。
做完這些他才接著道:「…那天我媽也來了...她說她知道這些年他們太忙了沒好好照顧過我,說不知不覺,等她發現的時候,我居然都已經這麼大了...」虞桀說著笑了兩聲,因為抽菸所以聲音很啞,「她想跟我親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她說她跟我爸都是過過苦日子的,說我爸老家在全國最窮的大山里,當年拼了命才從山裡走出來,走到今天...我媽說他窮怕了,所以我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決定要給我打好物質基礎,說絕對不能讓他兒子為了錢發愁,不能因為錢遭人白眼兒...」
這個父親以為這就是愛了,這些年他也確實給了虞桀富裕的物質生活,卻也忽略了太多錯過了太多。
「我媽說我爸其實很關心我...就是從來不好意思說。」虞桀笑了下,黑暗中轉頭看向游溯,「他倆是不是挺蠢的?」
游溯搖頭,虞桀撇過臉,繼續背對著他抽菸。
「所以可能是遺傳吧,我們老虞家祖傳的不會愛人...」虞桀的聲音很平淡,又好像有些遺憾,帶著繾綣醉意,「...其實不是你的錯,一直都不是你的錯...當年就算你沒失憶,咱倆也會走散嘍...」他把玩著手裡的打火機,「啪」的一聲打著,然後滅掉,然後再「啪」的一聲打著...「我一直以為只要我喜歡你,只要我給你我全部的喜歡,我不喜歡別人,只看著你,就是對你好了...」
「可真的對一個人好...好像不是這樣。」虞桀低著頭,淺淡道。
借著明明滅滅的火光,游溯看到虞桀手裡拿著的是那個他找人專門定製的馬頭琴形狀的火機。他突然想到,似乎再沒看到過虞桀真的摸琴了…
游溯費力的從床上慢慢坐了起來,黑暗中看著他的側臉小心翼翼的啞聲說:「...我不在乎的。」
「可我在乎。」虞桀說。
「你有過那種感覺嗎?好像被命運耍了太多次…所以極端的絕望憤怒…憤怒到最後,反而從絕望里生出了要和這狗屎命運死拼的念頭…」
游溯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只能傻坐著說不出話。
然後過了很久,虞桀也沒再開口,而是不知從哪兒摸出來個水果,坐在床邊兒慢慢的削起皮來…
游溯腦子亂糟糟的,他也有很多話想對虞桀說,又不知道到底想說些什麼...因為虞桀…很久沒跟他說過話了…
最後他看著虞桀削水果的背影,只傻逼似的啞聲說了一句:「你把燈打開再削行不行,當心削著手了...」
虞桀一頓,突然意味不明的沉聲笑了。
沉默中,虞桀削下一片果肉遞到游溯唇邊,游溯張嘴咬下,滿口清甜的果香,帶著微微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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