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翌傑樂了,「行,您歇著吧太后娘娘。」
第二天,取了前一天的檢查結果,專家門診里,氣氛略顯沉重。
「你的高血壓不是原發性高血壓,是腦血管畸形導致的。」老專家指著CT片子裡的一處道,「看到了嗎?你這一處血管和普通人的不太一樣......」
就祖喻他爸的情況,醫生提出了兩種治療方案,一是保守治療,靠藥物控制血壓,但是不能保證未來是否會有腦出血的可能。就好比說腦袋裡有個啞雷,可能隨時會炸,也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炸。第二種方案是進行手術,若手術成功,則啞雷徹底拆除,但手術風險較大,只有50%的成功率,手術失敗的後果更是多種多樣,可能植物人,可能失明,也可能連手術室都出不來。
「你們回家再商量商量吧,別緊張,還沒到需要緊急手術的地步,但要注意飲食,避免過激運動。」醫生安撫道。
「手術大概需要多少錢?」這是祖喻此刻最關心的問題。
「加上後期用藥和住院費,保守估計30萬左右,具體要看術後情況,也可能更高。」
從醫院出來後,一行人一路無言。行至酒店門口時,祖喻他爸發話了:「就保守治療吧,我不打算做手術。」
祖喻皺眉,立刻道,「你別擔心錢的事!」
「我不是怕花錢!我是不想受罪。」祖喻他爸大聲道,「大夫也說了,只是有腦出血的可能,又不是一定會出血。我現在還好好一人,做手術萬一手術失敗了呢?死了也就算了,要是瞎了癱了怎麼辦?我不想活受罪。」
「這事咱們再商量吧。」祖喻煩躁道。
「商量什麼?我自己的身體我還做不了主了?你給我跟你媽訂明天的機票吧,家裡還有事。」說罷祖喻他爸便下了車,
儘管左翌傑聽不懂祖喻家的方言,但看氣氛也大概知道他們在談論什麼。
回家的路上左翌傑開車,祖喻一直很沉默,進屋後就把自己關進了房間。左翌傑悄悄推開門,朝屋裡看了一眼,只見祖喻筆直地坐在書桌前,手裡捧著一本西方經濟學。
左翌傑沒說什麼,默默關上門退了出去。
房間裡,祖喻盯著書看了半晌,實則一個字兒都沒看進去,最終合上書,整個人慢慢從椅子上滑了下去。
從醫院出來的那一刻,他一直以來的焦慮都有了具象的原因。
之前左翌傑總說:「我就不懂你每天焦慮個什麼勁?明明什麼都不缺,甚至勉強算得上富裕,就算偶爾看上件大幾千的外套也不是買不起,為什麼總像屁股後面有狼攆似的?賺錢也得慢慢來啊。」
當時祖喻也說不上為什麼,只當是自己窮怕了。但現在他明白了,自己之所以一直焦慮,是因為他潛意識裡早就意識到現在的生活只是看似什麼都不缺,實則一點抗風險能力都沒有。就像在鋼絲繩兒上蓋一棟大樓,但凡有個風吹草動,就會隨時失去眼下安穩的一切。
他從來不怕前路艱難,但他怕比較。怕下一份工作不如上一份好,怕下一個人不如上一個難忘掉,怕好容易寬鬆些的日子轉眼又變得焦頭爛額、雞飛狗跳。
所以他總想走得高一些,再高一些,仿佛這樣就不會掉回谷底。
就在他思緒萬千、茫然無措時,左翌傑悄悄推門進來,安靜地往他面前放了一杯泡著玫瑰的花茶,「喝點兒水吧,寶貝老婆。」
祖喻搖頭。
「吃葡萄嗎?我給你剝。」
祖喻搖頭。
「別太擔心了,擔心也沒用不是?往好處想唄。」左翌傑蹲下身看著他,「就像叔叔說的,只是有可能而已,又不是一定會出現最壞的情況。心理學家說了,別去憂慮還沒發生的事兒,這樣才能活得健康。」
祖喻垂下眼眸看著他,由衷道,「嗯,你肯定能活得特健康。」
那一刻他發自內心地嫉妒左翌傑,因為他發現自己永遠做不到像左翌傑這樣沒心沒肺,把這種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過得怡然自得。
無論他走到哪裡,那把懸在頭頂的達摩克里斯之劍永遠不會消失。
隔天下午,祖喻父母就要返程回老家,左翌傑繼續充當司機及家庭粘合劑的角色,開車陪祖喻送父母去機場。一路上大家都很沉默,氣氛沉重得連左翌傑都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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