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家裡等了有一陣，想著一定要好好安慰懂事又難過的寶珠，告訴她現在的頭髮也很漂亮。

然而，等他真正看到顧寶珠的頭髮時，他的太陽穴開始砰砰砰地跳動，腦子開始變得空白、緊接著便是眩暈。

顧遠不可置信地看著顧寶珠的腦袋，一如既往的溫柔仿若被徹底擊垮，他的臉上出現了崩潰、遲疑、憐憫、驚訝等多種情緒。

半長的黑髮有些狼狽地垂落眉間，他的眼睛突然有了一層極淡的水霧，逃避似的將視線從顧寶珠的腦袋上移開……

顧寶珠愣了一下，看著明顯受到打擊的顧遠，有些害怕地拉拉自己的上衣，想要遮住自己露出來的腰部。

注意到顧寶珠的動作，顧遠更覺眼睛像是被針扎了

一下，瞳孔瞬間縮成一點，眼中陣陣發熱，透出一種奇異的霧蒙蒙的水澤。

他臉頰上的肌肉顫動著，呼吸有些不穩，整個人好像瓷器一樣脆弱。

看著他嘴巴翕動，卻又說不出話，整個人都要哭出來的樣子，顧寶珠忍不住想要向前一步，可是心裡卻又掙扎著想要後退，看上去整個人只是抖了一下，隨後便定在原地。

顧遠伸伸手，想去摸摸她的頭髮，這僅剩的一點可憐的頭髮。

快要摸上去的時候又燙手似的撫上她的臉頰，「不要難過……」

「……」

所以，是真的被自己丑哭了嗎……

顧寶珠張了張嘴巴，瞥向更早一些回家的顧平。

顧平認命地嘆口氣，「哥，沒事的，她很喜歡這個髮型。」

「你閉嘴！」顧遠的聲調陡然間提高許多，顧寶珠渾身一抖，一道閃電划過腦子，讓她突然間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腦子一動，手便也跟著動了起來。

顧遠又回頭看她，讓她的手部動作立刻停止。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顧寶珠微微低下頭，有些彷徨地看向別處，隨後便有些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腦袋，喉嚨發出了極輕的聲音。

「二哥你別看我，我現在好醜！」

顧平挑挑眉，坐到了距離很遠的沙發上。

顧寶珠覺得自己的手背開始變得滾燙，顧遠用手覆蓋住了顧寶珠的手掌，輕嘆了口氣，「寶珠不醜，你一直是最漂亮的女孩子。」

「是我沒能看好小七，沒能照顧好你，連你衣服小了這麼多都沒有發現，結果讓你這麼不得體地跑出去……」

不得體不得體不得體……顧寶珠滿腦子都是這句不得體，她有多久沒有聽到這種話了，那還是在上輩子撿垃圾的時候吧。

她的眼珠艱難地動了動，重新恢復了理智。

顧寶珠用力地掙扎開顧遠的懷抱，嘴裡尖叫著「你不要看我」，一邊跑到沙發扶手旁蜷縮起來。

她本來是想要跑到沙發上比較舒服地縮起來的，但是想想就覺得那樣實在是太刻意了，所以只是找了個掩體，背對著顧遠，好像一個應激障礙患者。

飛快地把手機設置成靜音模式，把任何崔護暴露的可能性扼殺在搖籃里，然後便用力地揉著自己的眼睛，想要揉出快要哭出來的感覺……

一切都非常順利，直到自己被團成團抱起來，像是行李一樣懸到了半空。

顧寶珠維持著縮成一團的姿勢，順便看到了顧平要笑不笑，一臉便秘色的表情。

顧寶珠慌張地睜大了眼，任由自己被顧遠抱到了自己的房間。

顧遠把顧寶珠放在了床與牆角間的角落裡，自己也跟著爬了過來，將顧寶珠緊緊抱在懷裡。

他拍拍顧寶珠的後背，柔聲說道：「想哭就哭吧，有二哥陪著你，沒有人會笑話你的。」

肚子上的手機開始變得硌人，顧寶珠茫然地動了動，又被顧遠抱緊。

有溫熱的液體掉落在脖頸，很快就變得濕涼一片，顧遠抵住她的肩膀，柔軟的黑髮蹭得顧寶珠臉頰發癢。

她微微動了動，又被顧遠蒙住眼睛，讓她抬不起頭來。

輕微的緊促的呼吸聲在耳畔響起，顫動的心跳聲從前胸傳來，汗水將顧遠的碎發黏在了脖子上，衣服上的淚漬越來越大……視覺的喪失反而放大了其他感官，讓顧寶珠覺得十分不適。

她忍不住想要撓痒痒，而且夾在肚子上的手機好像變得越來越硌，蹲著的姿勢也讓她十分難受……

「我沒事了，」顧寶珠悶悶地說道，輕輕撫摸著顧遠的後背，「二哥不要哭。」

草！……竟然真是被我丑哭了。

這該死的，瑪麗蘇！

第29章 可怕的轉變

顧安帶著小七去趕幼兒園班車。

顧遠為顧寶珠整理好衣領，拿著捲尺讓她張開雙臂好量體。

「我以前試著做過幾件衣服，希望手法還沒有生疏。」

他溫柔地笑笑，眼角尚有淡淡的紅痕，黑髮已經恢復了清爽，整個人打理得一絲不苟，正如他掛在嘴邊的詞語一樣。

得體。

收好捲尺，顧遠摸了摸顧寶珠一側的短髮，修長的手指剛好被短髮覆蓋，不知道還要長多久……他黑眸一沉，眼尾像是染了雨水一樣，紅得更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