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歡還以為自己重生的事情暴露了,心底猛地「咯噔」一下,惴惴不安地聽到最後,原來,他要說的竟是這些話。
「人生下來,就像一張白紙,一顆琉璃,一塊未經打磨的木頭,並非所有的性子都是天性使然。」
虞清歡捂著肩膀,仰頭看向他:「天真活潑的人,不是備受父母親人的寵愛,便是被老天深深的眷顧著;陰沉狠厲的人,多半是被命運選出來玩弄的人;至於那些自卑的,他一定被人踩進塵埃里過,也從未被命運肯定過。」
「那麼你呢?」衛殊問道,「你是怎麼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保持樂觀向上的態度?」
虞清歡牽了牽唇角,卻泛起一片苦澀:「或許是所遭遇的苦難還不夠,所以還不至於泯滅人性,又或許是遭遇的磨難夠多了,卻不甘心淪為命運的畜生。」
又或者是,儘管她低到塵埃里,也有人不怕髒拉上一把,就好比長孫燾,在那種情況下還會給她一線生機。
衛殊擰眉:「你說了這麼多,卻字字句句不離命運,你信命麼?」
虞清歡笑道:「命是弱者的藉口,運是強者的謙辭,命運這東西,多好用,我若不夠強,我可以怪命運,我若足夠強,我就可以把一切都歸功於命運。」
衛殊沉默,最後問了一句:「你,不恨你爹?」
虞清歡挑起唇畔:「我若不把他當作我爹,他便不值得我恨。在我沒有報一箭之仇的能力前,我絕不會為一個不想乾的人動氣,不值得。」
衛殊沒有再說什麼,拉開門走了出去。卻又恰巧碰到劉廷曄帶著個半大的姑娘,端著藥罐,提著食盒走進院子。
「衛公子,這是要出去?」劉廷曄笑著打招呼,「出去的好,出去的好,本官就不相送了。另外,多謝衛公子把王妃帶回來,想必王爺若是在此,也一定同本官一樣,感激不盡。」
說完,劉廷曄讓到一旁,等待衛殊走過去。
衛殊並未理睬他話語中的陰陽怪氣,指著他們手裡的東西問道:「這些是什麼?」
「藥罐子裡盛的,是剛煎好的傷藥,」劉廷曄耐心地答道,舉手投足間書卷氣十足,「食盒裡裝的,則是一些溫補而又易食的膳食。」
衛殊疑惑道:「劉大人並未娶妻房,怎麼想得如此周到?」
劉廷曄笑著解釋道:「本官只是個迂腐的讀書人,哪裡懂得這些,王爺在那會兒,就算再忙,他也會騰出時間來關心王妃的飲食起居,比如說早上吃什麼有營養,午間吃什麼頂餓但卻不傷胃,晚上吃什麼易消化,王爺都交代得清清楚楚,我們底下的人有樣學樣,自然知曉王妃此時最需要什麼。」
說完,劉廷曄輕輕點了點頭:「衛公子好走。」
「死狐狸!拐著彎的說老子不懂照顧人,老子這就讓你受寵若驚!」衛殊低聲說了幾句,從劉廷曄手中搶過藥罐,抱著直接進房。
方才和衛殊說了那一車子話,幾乎用盡全身力氣,虞清歡側躺在榻上,臉色蒼白。
她盼望著那一車子話能讓衛殊「洗心革面」離她遠些,誰知衛殊才出去不久,便捧著個藥罐走進來,一臉殷勤。
「小狐狸,喝藥了。」衛殊將藥放在桌子上,走到榻邊將虞清歡扶起,讓她半靠在柔軟的被子上,接著再從藥罐里倒出一碗藥,捧到虞清歡面前,用調羹舀了一小勺,吹了幾下舉到虞清歡嘴邊。
虞清歡無奈地看著他,看著他一臉得意的樣子,半響才幽幽道:「這藥不能空腹喝,否則對胃不好。」
衛殊臉色一僵,把藥碗磕在桌子上,裡面深褐色的藥汁濺出少許,將素色的桌布染深。
劉廷曄笑得溫和,儒雅地道:「衛公子,古人云,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你沒有娶妻,自然不知道怎麼照顧人,還是交給更專業的吧!免得誤傷了王妃娘娘。」
說著,他向身側的小姑娘吩咐道:「嬋兒,去照顧娘娘。」
叫嬋兒的姑娘,是衙門捕快的妹妹,年紀雖小,但手腳十分麻利,伺候虞清歡吃飯喝藥,沒有半點不周到的地方,看得衛殊臉色沉黑。
劉廷曄拍了拍衛殊的肩膀,唏噓道:「衛公子,有些人天生就笨手笨腳缺根弦,真的不適合照顧人,我個人認為,等王爺回來,可以向王爺取取經。」
「劉……」衛殊陰狠一笑,本就邪魅的臉上,瞬間殺氣四溢。
「衛殊。」虞清歡生怕衛殊一怒之下把劉廷曄砍了,連忙打斷衛殊的話,用虛弱的聲音喚了他一句,待他轉過頭來時,柔聲道,「你也一整天沒吃東西,先去廚房找些吃的,餓肚子對身體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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