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這是一雙握劍能退數萬大軍,握筆能安天下事的手,如今卻連端著碗吃飯的力氣也沒有。
自那日之後,長孫燾昏迷了十數日,醒來後把一切都忘了,連同智商,也變得和孩童一般,卻還記得虞清歡是他的娘子。
虞清歡知道,是那毒藥燒壞了他的神智,使他變成了一個傻子,就算把毒解了,也許這輩子他都不能恢復成正常人。
每每想到這裡,虞清歡的心都堵得難受。
他是王爺啊!是龍章鳳姿的男人,沒想到卻倒在了虞謙那下三濫的手段下,而促成這一切的,卻還有他骨肉相連的兄長。
她不替長孫燾難過,但滿腔怨恨意難平。
「晏晏,你怎麼又哭了?」虞清歡想得入神,回過神來,便見長孫燾給她擦淚,一臉手足無措和心疼。
剎那間,那鮮血淋漓的內心被治癒了。
虞清歡別過頭擦了擦眼角,回過頭來時,露出一個乾淨,而又純粹的笑容,她捧著長孫燾的臉,聲音輕柔:「草草的傷總是不好,晏晏很心疼,忍不住就哭了。」
長孫燾一下子就慌了神,連忙道:「晏晏別哭,草草以後乖乖聽話,不亂下地,晏晏給草草吃的那些苦藥,草草也會一滴不剩地喝完,草草要早點好起來,這樣晏晏就不會因為擔心草草而哭了。」
「就知道草草最乖了,」虞清歡摸了摸長孫燾的頭,「晚上想吃什麼?」
長孫燾笑得滿足而乖巧,他看了一眼菜籃子,道:「想吃蘿蔔燉肉。」
第375章 你怎麼那麼可人疼?
「好。」虞清歡讓長孫燾躺下,從井裡打了一桶水,提著進屋。
她把袖子捋起來,動手用花雕和鹽醃了肉,這才開始洗菜。
碧油油的菜葉子,脆生生的,輕輕一碰就斷了,一看就是從菜園子裡新摘出來的。
在鄉下生長的人都知道,其實有很多種類的小青菜和小白菜在冬春兩季生長得最好,它們雖然很柔弱,但卻很抗凍,經過霜雪凍過後,下鍋就會變得軟軟的,口感非常好。
然而一旦到了夏天,這些蔬菜雖然長勢迅猛,卻不怎麼好吃,味道柴柴的,一點香甜的口感都沒有。
所以農家在冷天吃的是小白菜小青菜一類的蔬菜,天氣變暖後,便是辣椒茄子豆角,每個季節都有蔬菜可吃,而不像有些人認為的,一到冬日就吃不到新鮮蔬菜。
虞清歡用熱水把林嬸送來的肉焯過後,放進小罐子裡,又放了很多調料,最後切了半個蘿蔔放進去,然後把罐子放在小爐子上煨著。
莊子上的人都感念虞清歡的恩情,又可憐她一個弱女子帶著半死不活的傻夫君逃亡在外很辛苦,時不時就會送吃用過來,有的打到獵物,也會分給他們,甚至挖了野山參等名貴藥材,還會直接送給她給夫君補身體。
現在整個莊子的人都在養著他們,倒也不愁吃不愁喝,平日莊子裡有人進城,還會主動過來問虞清歡要不要帶藥材,分文不取。
「餓了嗎?」煨上湯後,虞清歡開始動手做米飯,順道把土豆和蔬菜等東西一鍋燴了,這才望向躺在床上眼巴巴的看著她的長孫燾。
「不餓,」長孫燾用被子裹著自己,露出一個腦袋,那雙褐色的眸子,看向虞清歡時,都是怯生生的,像只隨時都會受驚的貓兒,「晏晏累嗎?」
那雙眼睛裡,從前裝了很多東西,有家國天下,有蒼生黎庶,深得看不見底,但壞了腦子的他,眼睛卻晶亮晶的,滿心滿眼裡都是她。
這讓虞清歡如何捨得,如何捨得對他不好?
「不累,很快就得吃了。」
這屋子很小,只有一間房子,灶和炕是連在一起的,虞清歡在炕上放了張小几,把煮得的飯菜都擺上去,這才將長孫燾扶起來用飯。
「晏晏吃肉。」長孫燾端著碗,卻沒急著吃,而是給虞清歡夾了塊肉,看著虞清歡吃下,這才自己端著碗吃。
虞清歡很坦然地吃了,這樣的事情,從長孫燾醒後說了一句「媳婦兒,你怎麼哭了」開始,作為應當被照顧的病人,長孫燾也在盡力照顧她。
虞清歡給長孫燾夾了一筷子:「草草多吃點,這樣病才好得快。」
長孫燾扒了幾口飯,卻忽然,轉過身嘔了出來,嘔著嘔著,還帶著大口大口的血。
虞清歡端著的碗,「砰」的一聲滾到了地上,她衝過去扶住長孫燾,伸手去擦他唇角的血,卻是越擦越多,堵都堵不住。
那大片大片的血,把虞清歡的雙目都染紅了——長孫燾體內的毒,不僅傷了他的腦子,還傷了他的肺腑,這樣的事,時不時就會發生,全靠她的藥丸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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