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岐看出她的不安,替她抬手敲了府門,安撫道,「放心吧,我已經讓手下的人去給文卿報信了,就說你身體不適,被我提前送回了府。今日什麼也沒有發生,那個胡人酒後尋釁滋事,被仇家給殺了,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這件事,別害怕。」
果然……殺一個醉酒滋事的胡人對他這樣的王侯公子而言是多麼微不足道,他甚至輕飄飄的幾句話,就替官府定了那人的生死。
玉昭感慨的同時,愈發覺得自己在這權貴遍地的長安城裡簡直微茫如塵。她垂下眼去,不敢再去看謝岐,伸手去解身上的袍子。
江南少雪,玉昭曾有一件羽紗面白狐皮鶴氅,珍愛非常,一直不捨得穿,那件鶴氅是生母留給她的,據說價值不菲,而謝岐的這一件,觸手細膩,輕若無物,卻比她那件還要禦寒百倍,更別提袍子上還繡著各種精美繁複的刺繡,一看便知絕非凡品。
她是不可能披著外男的衣裳入府的,被人看到了還不知要說些什麼,更何況這人還是謝岐。
可是轉念又一想,若不是他剛才仗義相救,自己可是險些清白不保,比起那種可怕的後果,如今這些顧慮又算得上什麼。
只是想歸想,她還是乖乖脫下了外袍,將它疊好,捧在了手裡,一雙美目感激地看著謝岐,輕聲又鄭重道,「今日多謝小侯爺的俠義之舉,救命之恩,玉昭銘記在心,日後一定重重報答。」
謝岐瞥了一眼被女郎纖纖玉指捧在手上的外袍,挑了挑眉。
他知道她在顧慮什麼,索性也不勉強,伸手將外袍接了過來,也不穿上,就這麼隨意地搭在肩頭,抱著雙臂好整以暇地問,「報答,你想怎麼報答?」
玉昭朱唇輕咬,想起剛才的那些尷尬場景,耳朵又紅了,聲音漸漸小了下去,「當然是結草銜環,盡我所能……」
「不必結草銜環了,我嫌麻煩,」謝岐打斷了她,頎長的身形彎下身去看著她,似笑非笑,「我看這樣吧,你以身相許,怎麼樣?」
玉昭整個人都愣住了。
看著女郎一瞬間呆住了的神色,謝岐心中一沉,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唇,直起了身,丟下一句,「逗你玩的。」
玉昭的心跳又重新回來了。
謝岐慢吞吞地將外袍穿上,嗯,這袍子上染了她的氣息,果然變得不一樣了,香香軟軟的。
他不緊不慢地穿好了衣裳,斜乜了她一眼,見她一幅劫後餘生的大喘氣模樣,心裡又不爽起來。
不行,不能讓她這樣好過。
謝岐想起王玉樓近日穿的那雙黑底錦雲鞋,他知道那是她親手給他做的冠禮禮物,女郎有著一手的好女紅。
他突然就有些期待,她為自己穿針引線的樣子。
「唔,那就給我做雙鞋吧。」他隨口道。
王玉樓有的,他也要有。
玉昭錯愕,給外男做鞋,除非是私定終生的情人之間才會這樣做。
她想也不想地便要拒絕,可是頓了頓,拒絕的話怎麼都說不出口。他都捨命救下了自己,自己卻連這麼一個要求都不能滿足他,難道她的救命之恩就只是說說而已嗎?
可是……給他做鞋子,實在是有些逾矩了。
玉昭內心掙扎,忽而看到謝岐腰間的蹀躞,心思一轉,換了個建議,「不如,我給您做一個墜子吧。」
謝岐隨意地從頭到腳看了自己一眼,摸了摸蹀躞上的玉佩,那穗子確實是有些舊了,索性勉強同意了,「行吧,就它了,三日之後,我來取貨。」
就三日?
謝岐挑了挑眉,風流倜儻的桃花眼眯了眯,「怎麼?不行?」
玉昭連忙點頭,「……當然可以。我知道了。」
有小廝跑來開門的動靜,謝岐淡淡看了一眼府門,命她進去,自己則是漫不經心地摸了摸她的頭,「好好做,我等著。表、妹。」
沒等她錯愕,下一刻小廝便開了府門,謝岐對前來恭敬行禮的小廝擺了擺手,轉身郎笑而去,衣袍在風中烈烈飛揚,自是一番不羈瀟灑。
王家人不久之後也浩浩蕩蕩地回來了。
王青嘉見她臉色蒼白,像是真的身體不適,對謝岐傳的話不疑有他,叮囑她好好休息,除此之外再也沒多問別的。
這個上元節就這樣有驚無險地度過了。
只除了一件事。玉昭第二天醒來之後,發現自己貼身的手帕不見了。
她找遍了浣水閣,又派秋朧暗暗找了王府其他地方,都沒有發現手帕的蹤影。
心裡又不禁猜想,難道是上元節的時候,不小心遺漏在了外面?
那她的手帕要是被熟人撿到了,那該怎麼辦?
玉昭焦急不安地尋找著手帕的下落,可是一連找了三天,還是沒有發現任何蹤影,好在也沒有任何人找上門來,好像真的是被什麼不相干的人或者流浪漢撿到了。
三日之後,謝岐如約而至,收走她做的墜子的同時,又留給了她一盞精巧的繡球燈。
繡球燈做工精巧,低調不顯奢華,比上元節的那個壞掉的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玉昭看著手裡的繡球燈,不知不覺間紅了臉,她悄悄地將繡球燈藏在了衣櫃裡,從不拿出來示人,卻又總在閒暇無人的時候,一個人拿出來,靜靜看上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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