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所有人的在短暫的呆滯之後,都紛紛不約而同的、齊刷刷地望向了高座之上不發一語的謝岐,目光中逐漸染上火一樣的熱切與亢奮。
他們無比地希望,能夠從他們誓死效忠的主人這裡,聽到那個他們想要的答案。
他們願意,願意為了這個目標,去流血、拼搏。
名垂青史,或是,萬劫不復。
他們每個人都願意堅定地為了這個目標努力著,別無怨言。
寂靜的過分的議事堂里,仿佛一根針落下,都能聽到迴響,他們熱切地望向同一個方向,雙眼熾熱,體內燃著好戰的血液,眼珠爆出猩紅的血絲。
高座之上的男人微垂著眼,俊美冷峻的臉龐在燭光下映出明暗兩面,令人琢磨不出此刻是什麼情緒。
但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回答。
「侯爺……」
歐陽瑾不安地催促。
「我知道了。」
半晌之後,傳來男人低低的聲音。
眾人一愣,對這個算又不算回答的答案都有些拿不準。
謝岐起身,準備離去,「你們的意思我收到了,天色不早了,都回去吧。」
竟是要起身離席的意思。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不知道該作何反應,靜默了良久,最後只得訥訥行禮,紛紛告退。
歐陽瑾明顯也懵了,半晌之後,很快追上前面那道高大英挺的背影,並肩走著,疑惑問道,「……侯爺?您這到底是啥意思啊?」
枉他還義憤填膺地說了那麼多,早知道換來這般不咸不淡,那他就省著點口水,下次用了。
「歐陽瑾。」謝岐沉默了片刻,緩緩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你有沒有想過。」
他的腳步不停,穩穩的,聲音也是穩穩的,低低地灌在夜風裡,「如果這樣做的話,逃不掉那些後世史書工筆的口誅筆伐不說,日後的天子又會如何看我?」
歐陽瑾知道謝岐根本不會把那些冠冕堂皇的口誅筆伐放在眼裡,後面一句才是他的顧慮,他想了想,苦心勸道,「天子年幼,受太后荼毒已深,他是無辜的,等他以後大權獨攬,明斷事理,他一定會明白侯爺你的苦心。」
「況且,天子與侯爺……血濃於水,他再怎麼樣,肯定也是向著侯爺你的……」歐陽瑾小心翼翼地覷著他,嘴裡說著大不敬的話。
謝岐倒是沒有在乎他的直言不諱,淡淡道,「好一個血濃於水。你莫不是忘了他的生母,還被困於宮廷。」
提到謝泠芝,歐陽瑾的臉唰的一下子變了,沉默了下去。
是啊。
天子是無事,畢竟這個世上沒有人,敢頂著弒君的名號繼續活著。貴為太后也不行。
他的血脈註定了他的高貴。他的至高無上的高貴亦在保護著他的生命。
可是他的母親,又會面臨著怎樣的結局?
謝岐像是意識到了歐陽瑾如今在想什麼,緩緩道,「天子羽翼未豐,在他完全成長之前,他保護不了貴妃,你說的這一切,很有可能是踏著貴妃的性命成立的。她可是我的姐姐,你的貴妃,你把這個都給忘了嗎?」
歐陽瑾於是不說話了。
半晌後,他嘆息一聲,道,「是,沒有考慮周全,是屬下的疏漏。」
那一道哀愁美麗的身影,漆黑柔順的及地長發,猶如一隻被困在金絲籠中的絕世鳳凰,在日以繼日的妥協中漸漸失去了艷麗的翎羽光澤。
年少時期的肆意時光,很難會忘記那個一眼念念不忘的人。
謝泠芝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她是那樣的光彩照人,整個長安都以她為榮。
那時歐陽瑾還是低到塵埃里的一介微不足道的浮塵,和那些籍籍無名的男子一樣,在熱鬧的角落裡,歌頌著她的美麗與風華。
因為這樣的執念,他從市井之中一步步走到了她的眼前,也是因為他善於鑽營,心思聰明活絡,他最終得到了老侯爺的賞識。
他如願以償地離的她更近。
卻也只能到此為止。
她是翱翔九天的鳳凰,國色天香的牡丹,註定不會為他一人而盛放。
她的笑容在他這裡是無價之寶,而在她的心裡,也行只是對於一個寒門臣子,對於一個府中幕僚的禮貌又客氣的一種關懷。
成為謝家幕僚的那些年,他眼睜睜地看著她踏入那錦繡的浮華場,看著那些比他優秀百倍千倍的男人為了她你死我活,看著她入了宮,看著她成為萬眾矚目的貴妃。
在她風光時,他是個不配出現的過客;在她繁華落盡之時,他想他終於應該可以,僭越地滿足,那顆當初不知天高地厚的心了吧。
歐陽瑾回想著曾經她的一切,胸中泛起沉悶的心痛,篤定道,「侯爺不必擔憂。屬下定會想出一個兩全的法子,就算拼了屬下這條命,屬下也要保全貴妃的性命。」
。
謝岐回到寢室時,玉昭已經睡去了。
她睡得很安穩,帳子嚴絲合縫地掛了起來,月色下的睡顏無知無覺,仿佛絲毫沒有在意另一個人的回來。
她似乎忘了這幾個日夜,他都是睡在她的身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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