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金冠紅衣,仿佛是五年前的謝不渝。
「回殿下,昨夜謝大將軍走後不久,聖上便來了,是他送您回來的。」果兒老實交代,思及昨夜看見的那一幕,猶自心驚。
竟是他。
辛湄自嘲一笑,她不傻,當然看得出來這是他苦心安排的一出離間計。讓一位從屍山血海里殺出來的大將軍放棄兵權,乖乖做個不問廟堂,只賞秋月的駙馬爺?謝不渝何等心性,如何能肯?
這哪是要成全他們?分明是想讓他們自相博弈,互生怨懟,分崩離析。
可惜,洞穿又怎樣?他設下此局,壓根就沒有給她贏的機會。她要麼入局,為她和謝不渝的將來爭取一分可能,當然,也要承擔被謝不渝猜忌、記恨的風險;要麼出局,立刻與謝不渝分道揚鑣。
都是一刀兩斷。區別無外乎是,這一刀,究竟是她親手來斬,還是假以人手罷了。
「叫吟風來一趟。」辛湄開口。
果兒領命,傳來戚吟風,辛湄坐在紫檀木鸞鳳呈祥五屏風式鏡台前,手裡握著象牙梳篦,道:「傳我密令,重查先太子謀逆一案。」
戚吟風大震,果兒亦是驚愕,不知辛湄何故重提此案。
鸞鏡鑒人,映出辛湄雪亮的眼眸。那日在淮州城外的馬車內,他們談及戚家平反一事,謝不渝幾次欲言又止,孔屏更是話裡有話。後來,謝不渝格外關注虢國夫人襄助太后做局的內情,再三提醒她不可大意,為此,他們甚至差點鬧彆扭。那天夜裡,他們在雲蔚園內共宿最後一晚,歡愛時,無論她如何痴纏,他硬是沒有開口喚她「夫人」……如今想來,處處皆是他在生氣的證據。
氣什麼呢?
昨夜,在故人來雅間,她提及願意「成他未成之事,了他未了之願」,他沒有反駁,這又是為什麼?
他的未成之事、未了之願,能是什麼?
胸口似有洪鐘激鳴,辛湄指尖都在發顫,反覆回憶當年先太子的領旨自縊、趙文成的認罪招供、謝淵的飲恨伏誅……肅然道:「此事務必秘行,不可對外聲張半分。這一次,不查岐王,查太后。」
「太后?!」戚吟風悚然。
「對。」辛湄眸光堅毅,「派一撥人查太后,另一撥人盯緊謝不渝,他查誰,你們便查誰。」
戚吟風恍然,胸中翻江倒海,領命退下。
果兒呆在原地,半晌才迴轉過神來,咋舌:「殿下,當年的事,難道跟太后有關?」
辛湄自然不願相信,可若非是如此,謝不渝為何再三提醒她提防太后?此次淮州大案,太后又為何會是幕後主謀?還有,這大半年來,辛桓百般阻撓她與謝不渝在一起,僅僅是因為他們都手握兵權嗎?
「昨夜聖上送我回來時,可有說過什麼?」辛湄機警道。
「沒說什麼,只是……」果兒吞吞吐吐。
辛湄厲聲:「說!」
果兒「噗」一聲跪下,說出昨夜所見的心驚景象:「昨夜殿下喝醉,人事不省,聖上抱您回來後,吩咐奴婢準備解酒湯。因是赴宴,庖廚早便備有湯飲,奴婢很快便取了解酒湯來,進屋時,竟看見……看見聖上坐在床邊,痴痴看著殿下,伸手……撫摸您的臉,摸著摸著,他突然俯身,竟像是要……親吻您!」
辛湄赫然瞠目!
「奴婢大吃一驚,喊了一聲『陛下』,他停下動作看過來,說殿下嘴唇有傷口,提醒奴婢為殿下擦藥,說完這些後,便……走了。」
果兒說完,屋內一片闃靜,辛湄看回鸞鏡,檢查唇角,那兒的確殘留著些許破損的痕跡,是昨夜被謝不渝狠吻所致。
辛桓……是在檢查她的傷?
滿腹疑竇瘋涌,謎團重重,辛湄眉心深顰,這次竟是真有些看不透,只得先嚴厲交代:「聖上對我向來關心,昨夜舉止,必然也是關懷心切,你莫要胡猜,更不可對外提及!」
「是!」
果兒自然知曉嚴重性,猜測辛桓欲對辛湄不軌,別說是在皇家,就算是在尋常人家的府中,這也是足以掀起滔天駭浪的惡行,一旦被問責下來,必是死罪!
可是,她昨夜看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難不成,真是想岔了?
*
城西,長興街,藏春閣。
日上三竿,各類吆喝聲裹著熱騰騰的香氣從窗戶底下飄進來,孔屏咂著嘴,饜足地翻了個身,手臂倏地壓上一人肩膀,他莫名嘟囔了聲,手掌順下來,摸著一圈軟綿綿的嫩肉。
似有所覺,他猛然睜眼,看見手中什物,面若無色,再一抬眼,看清枕邊人後,霎時毛髮皆豎,發出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慘叫!
戚雲瑛微微蹙眉,撥開他手掌,屈膝坐起來,如瀑秀髮擋住胸前春色,然則其餘地方,仍舊是赤誠相待。
孔屏猶似被驚雷劈中,呆看著彼此,瞳孔震動。
「你……我……」
戚雲瑛挑眉,忽感有趣,頭一歪,饒有興味地欣賞他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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