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從不及說完,外面又是一陣腳步聲來襲,辛湄大步流星,衝破阻攔,氣勢凌人地出現在了書房內。
四目相對,暗流洶湧,無聲交鋒片刻,謝不渝率先冷笑起來:「文睿長公主,你當我謝某府上是你的後院,想走便走,想來便來嗎?」
辛湄胸脯起伏,平復以後,放緩語氣:「你知道我為何而來。」
謝不渝八風不動:「我不知道。」
辛湄懇切:「六郎,我知道你心裡對我有氣,甚至有恨,但是戚雲瑛一事分明是他做局想利用你我,坐看兩虎相鬥,以收漁翁之利,你不可能看不明白!」
謝不渝唇角愈發挑開,仰靠在椅背上,耷眼看她,卻是不語。
辛湄深吸一氣,心知他為昨夜一事耿耿於懷,餘光示意周圍人:「你們都退下,本宮有事要單獨與謝大將軍談一談。」
戚吟風自是領命離開,孔屏等人則猶疑不定,望向謝不渝。
謝不渝沉默少頃後,略微點一點下巴,孔屏按住心頭疑慮,招呼扈從離開。
辛湄走至書案前,直視謝不渝,忍著滿腹委屈,開口:「以前每次吵架,都是你說想要談談,那這一次,是不是也輪到我要求你與我談一談了?」
謝不渝面若冷霜:「談什麼?」
「談蕭雁心。」
「長公主家事,謝某不感興趣。」
「但我要求你與我談一談。」
謝不渝哂笑:「那若是我也說,晚了呢?」
辛湄唇瓣微顫,心若滴血,含淚凝視他:「其一,我嫁給蕭雁心,初衷是為救你;其二,我與蕭雁心婚後清清白白,從無夫妻之情;其三,我設局放走蕭雁心,是因他無辜可憐,不該受累於蕭淮一案;其四,當初派人送走他後,我與他再無聯絡,直至今日,也沒有與他相認。」
謝不渝嘴上說著不想聽,但是辛湄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烙鐵一樣烙在他心裡,他幾乎能聽見血淋淋的肉塊被燙傷後發出的「滋滋」聲,忍住蝕骨之痛,反問:「所以呢?」
辛湄怔忪。
「因為你的初衷是為救我,你與他清清白白,從無夫妻之情,你救他只是於心不忍,如今也沒有與他相認……所以,你想要我如何?」
辛湄被他含著沉痛的眼神一震,啞然失聲。
謝不渝質問:「因為是為救我,所以我要接受你一聲不吭,騙我五年;因為你們清白,所以我不能介懷你們的夫妻身份,我甚至要在他眼皮底下跟你偷情,一次次為了你跟他爭風吃醋,大打出手——是這樣嗎?辛湄,他是你夫君,是你的駙馬,我是什麼?」
謝不渝
目若寒芒,利箭一樣直刺過來,穿透人心。
「我,謝不渝,在你心裡,究竟算什麼?!」
辛湄淚水奪眶,淌過兩頰,堅持道:「你是我一生所愛,從未變過。」
謝不渝愴然失笑,別開眼,再度看回來時,眼神更無一絲溫度:「你一生所愛是滔天的權勢、無上的尊榮,是一切可以為你傾盡所有、死去活來的男人。不是我。」
辛湄寞然淚下,見他要走,慌忙抓住他手臂,力氣之大,幾乎是落崖之人狠抓住裂石間的枯松。謝不渝便欲掙開,餘光卻瞥見一抹刺眼的光芒,凝神一看,竟是她戴在指間的金鑲貓睛石戒指。
謝不渝渾身一僵,胸口仿佛被利刀刺中,痛切入骨。
「你要與我了斷嗎?」辛湄淚眼闌珊,朱唇戰慄,「倘若是,那我放手。從今往後,我不再來招惹你,你我恩斷義絕,此生陌路!」
謝不渝滿額爆出青筋,含恨看來,目若噴火。
辛湄目睹希望,放柔聲音:「倘若不是,我懇請你,再與我談一談。」
*
謝不渝所住的院落名叫「磐心園」,書房外有一方用假山堆砌的池塘,養有兩條剛買來的紅鯉魚。微風吹開清波,一圈圈漣漪漸次盪開,鯉魚成雙,紅嫩嫩的尾兒一擺,在層層水波底下恣意游弋。
孔屏背靠假山,默默看了一會兒魚後,伸腳踢開地上的碎石頭,支支吾吾開口:「那個,你阿姐,究竟怎麼回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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