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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我、我……」

「逗你的,傻小子。」

「……」

戚雲瑛收起愁容,放聲大笑,坐在囚車內歡快撫掌,笑至一半,卻見身前黑影一晃,孔屏怫然上馬,龍捲風似的揚長而去。

戚雲瑛愣住,那廂迴避的戚吟風亦是茫然,趕回囚車前詢問:「阿姐,怎麼了?」

戚雲瑛盯著孔屏消失的方向,擦擦眼角笑出來的淚水,後知後覺玩笑開得太大,像是徹底惹惱了小校尉,後悔道:「沒什麼,下次見著孔校尉,記得幫阿姐轉告一句話。」

「什麼話?」

戚雲瑛凝視城門方向,神情複雜:「其實,阿姐沒逗他。」

*

辛湄握起謝不渝的手,再次為他戴上那一枚金鑲貓睛石戒指,柔聲道:「那日你砸得太狠,鑲在荷葉底下的鯉魚碎了個徹底,我沒能把碎片撿齊全,瓊珍閣的掌柜說拼不回來了,只能另外雕了一條。這次你務必要珍惜些,要是再弄壞,我可就不管了。」

謝不渝看著大拇指上嶄新如初的戒指,胸腔內翻江倒海,恨她的殘酷,恨她的溫柔,歸根結底,最恨的是他每每面對她這一派柔情時,縱使猜透所圖,也束手無策。

辛湄摸摸他手背,接著哄:「他如今並未恢復身份,從律法上說,根本也算不得是我駙馬。待大事成了以後,我自會處理與他的關係,不會叫你背負污名。」

謝不渝撇開她的手,略往後仰,試圖拉開與她的距離,道:「我再說一次,奪位不是兒戲,不是輸贏,而是生死。」

辛湄一怔,聽他再次為彼此劃清楚河漢界,心也不甘,

道:「在你心裡,登上皇位的那個人只能是他嗎?我為何不行?」

謝不渝不語,然態度堅決。

辛湄心下愈痛,質疑道:「王叔若是貪戀皇位,便不可能以永鎮西州為代價換你一命,也不可能這麼多年來孑然一人,半生年華盡數獻於家國。當初父皇駕崩時,他甘願背負天下人的罵名,也不回來為父皇奔喪,可見是守諾重義之人,如何又會突然想要奪位?其實,他從來都沒有想要做皇帝,只是因為後來查明真相,想要為太子哥哥和謝家平反,才會生出篡位之心,對不對?」

謝不渝薄唇深抿,眉間銳意逼人,直直地盯過來,卻是一句反駁都沒有。

辛湄自知說破了內情,更加不甘:「既然王叔本無心奪位,那你為何不能幫我?我說過,我不可能對當年那一案坐視不管。王叔一生安邦定國,戰功彪炳,我也不可能叫他寒心。六郎,你幫我,這不是兩全其美嗎?」

謝不渝閉上眼,眉心擰成一團,撤開的手再次被她握住。熟悉的觸感與溫度透過皮膚,沿著血管往心口傳來,每一寸都是蠱惑。

謝不渝瀕臨極限,心一狠,又一次拂開,這次用了力,發脾氣似的,辛湄一下愣住。

「既然你知道王爺並非貪戀權勢之人,那為何不相信他登基以後可以許你榮華富貴?你退一步,幫我一把,不也是兩全其美嗎?」謝不渝眸光厲厲,並不妥協,話聲似刀,一下下戳開人心,「可是,你不會這麼選。為什麼?因為在你心裡,我永遠排在權勢之下,而在我心裡,家仇以外,全是你。所以,你可以有恃無恐,裝服軟,裝溫柔,用你的兩全其美,來誘我低頭妥協。對否?」

辛湄被戳中私心,嘴唇微顫,閃開視線。

「你說得對,能拿捏我,的確也是你的本事。但是小七,人心終究是肉長的,倘若有一日我徹底死心,你又能奈我何?」

辛湄一愕,指甲嵌入掌心,眸心閃過一分驚惶。

謝不渝定定看她,說來丟臉,沖她放了一句狠話而已,他的心竟刀絞似的疼。他多希望她也是疼的,那樣,他們至少可以在某一刻愛得平等。

「回頭讓侍御史參奏。」謝不渝把那份記錄有石崇、沈敬合等人罪狀的摺子扔回去,「戚雲瑛一事,我會管,至於旁的,不必再提。長公主野心勃勃,蓄勢待發,那便金鑾殿上見分曉罷。」

辛湄顰眉,看他離開,走得頭也不回,心裡一時像被抽去一塊,冷風灌進來,涼颼颼、空落落。

*

卻說孔屏一氣之下,從城外策馬奔回來,竟在故人來酒樓外與謝不渝不期而遇。

兄弟兩人撞見,各自眼中俱是一抹隱痛,孔屏抓著韁繩呆坐馬背上,臉龐被陰影罩著,但聽得那聲音發悶,似從大瓠里傳出來:「二哥,能陪我喝一杯否?」

長樂街酒樓如雲,對面便是當初他們回京時光顧的第一家酒樓——八方來客。謝不渝往那兒遞了一眼,走進大堂。

一樓大廳太擠,不便談心事,三樓的雅間又已被提前訂滿,兩人入席二樓雅座,屏風隔開一方小小天地,倒也自在隱秘。

孔屏一來便連悶了三杯酒,悶完垂頭喪氣杵在案前,肩膀一起一伏,仿佛要哭。<="<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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