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幼掬起一捧水,任水珠從指縫滑落,濺入池中,漾起細小的漣漪。
就在這時,她的耳尖動了動。
屋內有人。
時幼從池水中站起,不動聲色系上浴服的系帶,提步朝屋內走去。
水珠順著她纖細的腳踝滑落,腳點在冰涼的金絲玉磚上,留下斑斑水跡。
水跡從浴房一直延伸至寢殿。
空氣微涼,香爐里的煙霧緩緩升騰,融進了微微晃動的燭光中。
時幼抬頭,對上了那雙好看的眼睛。
玄霽王斜倚在她的床榻上,整個人看起來隨意又慵懶,仿佛只是一時興起的停留。
他換了衣裳,暗色的雲錦鶴氅上,繡著雲紋金線,長發用烏木髮簪隨意綰起,簪尾墜著一顆血玉,沉沉地晃著。
雖看著衣袍整肅又張揚,可他看著,卻少了些往日的鋒芒。
平日的他,是冷月,是霜雪,是無人能及的孤峰。
現在的他,是薄霧,是晚風,是倦意沉沉的松枝。
時幼沒有問他,為何要深夜出現在自己的房中,也沒有去質疑這不合禮數的舉動。
她只是走到床榻另一側,在距離玄霽王最遠的邊緣坐下。
長長的浴服裙擺垂落在地,分明的距離,卻似在燭火搖曳中,模糊了界線。
「你怎麼了?」她問,聲音很輕,「你看起來,不大對勁。」
玄霽王沒有立刻回應,似乎連回答這個問題都覺得倦怠。他側著頭,目光平靜,卻藏著少有的疏離與柔軟。
「今夜,似乎比平時都要長些。」
「這漫長的夜,讓本王想起了些許久遠的事情。」
「有什麼,是我能幫到你的嗎?」時幼問。
玄霽王低低的聲音,隔了很久才再度響起,像是一句無關緊要的自言自語:
「本王亦不清楚。」
「只是覺得,若離你近些,便不會再想起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話音落下,室內一片寂靜。
時幼愣了片刻,目光落在他微垂的長睫上。
燭火微晃,明滅之間,他的眼中,好似藏了什麼不為人知的情緒。
時幼將手搭在膝上,眼中有些同情:「你之所以會去想無關緊要的事情,是因為,你現在,不開心。」
她接著道:「人,在不開心的時候呢,思緒總會亂一些。你覺得今日的夜太漫長,不過是因為,剛好,無人陪你度過這漫漫長夜罷了。」
玄霽王沒有說話,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眼底的冷意仿佛深了幾分。
生無七情的他,何來不開心一說?
整座鬼極殿,都是他的鬼奴,他又怎會無人陪伴?
他看著她,覺得她這副自以為是的模樣,實在愚蠢至極。
只是,尉遲風游的話語,似乎又一次在耳畔響起,那聲久違的公玉白離,像一根細針,不偏不倚地,刺中了他沉寂已久的心。
這夜……還真是不夠清淨。
玄霽王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的確不大高興。
哪怕,他並不想承認這一點。
他本能地想要說些什麼,試圖將這人類女子的僭越,徹底碾碎在這漫漫長夜裡。那些能足夠反駁她的話語,已經在嘴邊凝成了形,只等著開口——
只要說出來,便能打碎她的自以為是,折斷她始終高昂著的脖頸,讓她無地自容、低下頭去。
可話還未出口,時幼忽然抬眸,衝著他笑了。
「不過既然你來找我,那這一夜,應該不會再那麼漫長了吧?」
燭火輕晃,映在她的眼底,明滅流轉間,帶著某種真誠的溫度。
二人的影子映在牆壁上,隨著火光搖曳不已,忽而靠近,忽而又遠離,像在試圖接近彼此,卻又小心翼翼保持著距離。
玄霽王看著牆上的影子,忽然生出一種微妙的錯覺。
這一夜,似乎真的不會那麼漫長了。
屋內很靜,能聽見夜風拂過帷幔的聲音。
時幼沉默片刻,忽然開了口,聲音輕輕的:「我弟弟還在的時候……其實我,也是個不安分的孩子。」
玄霽王眉目間未顯意外,只是安靜聽著。<="<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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