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停留在那隻推開了他的手上,久久未曾移開。
時幼那握刀慣了的手,骨節纖細,掌心卻因常年握刀而磨出一層薄繭,連指腹都比男子更粗糲些,推開他時,甚至沒用太多力氣。
光禿禿的。
這個念頭,無端出現在玄霽王腦海里,突兀得讓他自己都怔了一下。
這雙手,應該添點什麼東西。
比如,專屬於他的某種痕跡。
比如一枚戒指。
時幼似乎正在對他說些什麼,可玄霽王的腦中全然被戒指的念頭填滿。一時間,竟然沒聽見她在說什麼。
他在衡量。
衡量什麼材質最適合她的手。
衡量什麼樣的戒指,才配得上她。
衡量她性子清冷,素來不喜繁瑣之物,什麼款式才不會讓她嫌麻煩。
玄霽王思考得太過認真,以至於完全忽略了她正在說些什麼,直到——
「玄霽王?」
時幼皺眉看他:「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玄霽王回過神,什麼都沒說,只是徑直伸出手,將時幼的手掌攏了過去。
時幼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一愣,下意識想要將手抽回去,卻被他五指一寸寸收緊,掌心相貼,指尖輕觸。
他的手比她大了整整一圈,稍一施力,便能將她整隻手完全包裹進去。
玄霽王目光沉沉地看著他們交疊的手。
他的拇指,順著她的指骨緩慢滑過,從指根,到指腹,連指腹的薄繭都細細感受了一遍,似乎是在精準丈量著什麼。
這個動作實在有點曖昧,令時幼茫然不已。
時幼本能地抬頭去看他,想要從玄霽王神情里找到某種解釋,可玄霽王的表情比她想像中更要冷靜,甚至稱得上是認真,全無半點逾矩的意味。
時幼被他摸得有些癢,忍不住皺眉:「你在做什麼?」
玄霽王抬眼,視線落在她微微蜷縮的指尖上,隨後才若有所思地鬆開她的手:「哦,無事。」
時幼更困惑了。
這怎麼看都不像是「無事」,可他那神態又實在太過平靜,仿佛剛才那古怪的動作只是她的錯覺。
時幼正要再
問,玄霽王卻看似隨意地抬手,理了理衣袖,神情波瀾不驚:
「本王已經知道了。」
時幼狐疑地看著他。
他知道什麼了?
可玄霽王已經移開了視線,懶得再理會她的疑惑。
時幼看著他這副模樣,莫名感到哪裡不對,想了想,最終還是謹慎地收緊袖口,將手藏了進去。
指尖,遲鈍地發熱了一息。
窗外夜色沉沉,黑得沒有一絲生機。玄霽王看著窗外的夜色,忽然淡淡道:
「下一層的規則,會和之前不同。」
「不比武道,不比天賦,不比悟性。」
「只會問你幾個問題。」
時幼問:「什麼問題?」
玄霽王輕輕搖頭,語調放緩了幾分:
「不重要,你只需知曉,隨心作答便好。」
「無需因害怕被淘汰,而說出違心的話。」
時幼的指尖微微蜷縮了一下,在某種不知名的期待里,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語。
「本王會在外面,陪你。」
「你想說什麼,便說。」
「就算天地皆敵,本王都會站在你身後,替你兜著。」
時幼怔住了。
她看著他,心裡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像是一滴墨水落入湖面,緩緩地暈開。
他說得如此簡單,如此理所當然,仿佛這個世上所有的標準、規則、勝負、去留,全都無足輕重。
一時間,時幼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反應。
這樣的承諾,她從未聽過。
這樣的篤定,她從未擁有過。
可現在,她聽到了,擁有了,甚至……害怕承認自己是有些動容的。
時幼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終究還是沒說出口,只是輕輕地笑了一下,低下頭,抬手將袖口攏緊,輕聲道:
「好,我知道了。」
笑意短促,稍縱即逝,她將自己才剛捕捉到的欣慰,壓在了心底。
她在想,如果他不是心魘,而是真的是玄霽王,該有多好?
不過,不重要了。
哪怕這只是幻象,是心魘構造出來的騙局,是她不得不面對的試煉,她仍願意,固執地相信那麼一瞬。
自從時奕死後,時幼便知,世間所有的溫情,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想要被人護著,首先要有被利用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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