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覺得,我們其實是一路人。」明燼小聲道,「你不信命,我也不信。你不服輸,我也不服。我以為我們至少,會有某些相似的東西。」
時幼忽然覺得不該聽下去了。
可明燼沒有給時幼這個機會。
「可是,」明燼抬眼,盯住時幼,「當我眼見你站在鬼域之主旁邊,聽著他親口承認,是他,殺死了那位聖女,而你,毫無反應。的時候,我很失望。你明明是個很驕傲的人,時幼,我一直以為,你是個不可能向任何人低頭的人。」
「可你站在那裡,站在他身邊,一句話都沒說。他拽著你離開,你更是什麼都沒做。」
「你知道你當時看起來像什麼嗎?」
「你就像是,他的俘虜。」
時幼不知該如何回答。
她腦子本就亂成一團漿糊,聽到這些,更是連回答的力氣都沒有。更何況,當時的她,的確什麼都沒做。但「俘虜」二字,確實讓時幼感到有些不舒服。
她從來,不是,也沒做過任何人的俘虜。
「明燼,我不明白,你到底在失望些什麼。」時幼直接將心底的疑惑說了出來。
黑暗中明燼的臉半隱半現,明燼笑了一聲,往前一步,離時幼更近了些:
「你啊,先前對聖女之事那麼感興趣,我還以為,你至少在意聖女的結局。可在你得知聖女死於鬼域之主之手時,你竟連一點反應都沒有,哪怕只是問一句,為什麼。」
「怎麼,你就這麼喜歡他?你當時的沉默,還真像個縱容愛人的共犯啊。」
時幼眼角微微抽動。
她已經很煩躁了。所有的真相,她尚未來得及消化,可現在,她還要面對明燼的質問,甚至差點被這荒唐的指責氣笑了:「你憑什麼說我喜歡他?愛人?你怎會有這種想法。」
「嘴硬。」明燼冷笑,「當時在日月廣場,我本想追問下去,可鬼域之主,直接將你拽走,消失在原地。我不甘心讓真相沉寂於此,所以,我去找了你們,想再問個清楚,好不容易追到天昭河畔時,卻看見——」
時幼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
明燼盯著時幼,嗓音已冷到極點:「我看見你們站在河畔,他吻了你。」
「而你,也回應得很是用力。」
「所以,你還要告訴我,你對鬼域之主,絲毫沒有任何情意?」
明燼很期待時幼的答案。
她清楚記得,她當時站在離她們不過十步遠的樹後,帶著滿腔怒氣,看著那個冷淡疏離的人低頭吻下去,看著時幼……沒有推開,甚至主動迎了上去,像是要把整個人都交上去。
那一瞬,站在層層枝葉後的明燼無法接受,甚至無法形容這當時她的憤怒究竟來源於何處。她只是有些後悔。
後悔自己曾經把時幼當成朋友。
後悔自己曾在月塔試煉時,對時幼動過那麼一絲愚蠢的認同。
後悔自己曾經覺得,她們是一樣的。
時幼明明不該是任何人的附庸,更不該成為被情愛束縛的囚徒。可惜,如今看來,時幼終究不過是個會向鬼域之主低頭的人,是個會被他擁在懷裡吻住、甚至主動迎合的人。
而時幼沒有回答。
她的確親了玄霽王,的確更用力地吻了上去……可她當時是在鬥氣啊。
時幼知道明燼誤會了,她可以解釋,但解釋又有什麼意義?她覺得,現在最需要一個解釋的,是她。
她站在這裡,腦子裡堆滿了無法消化的真相,她才剛剛知道自己是誰,才剛剛知道自己註定活不了多久,才剛剛接受,她這一生,從出生起就已經寫好了結局。可有誰問過她?誰問過一句——
時幼,你願不願意?
時幼在黑暗中看向明燼,目光平靜得像被剝奪了一切情緒:「你就這麼想找我要一個答案,是嗎?」
「我現在很煩,不想說話。但如果你非要一個答案的話,那便用你最擅長的方式,來找答案吧。」
明燼眼底閃過一抹冷光:「你確定?」
回答她的是——
叮鈴。
兩人脖頸上的鈴鐺,幾乎在同一瞬間震動,黑暗裡,風聲驟起!
時幼反手拔刀,直劈明燼肩頭。
明燼手中長鞭瞬間燃起赤色火光,在黑暗中狠狠迎上。
砰!
火光和刀鋒相撞,震開一片氣浪。火光炸開的一瞬,時幼和明燼幾乎同時眯起眼,可緊接著,那熾烈的火光便被黑暗吞噬,仿佛從未存在過。
明燼心頭一沉,長鞭翻轉,火焰炸開,光影照亮兩人的側臉,交錯一瞬,便又熄滅在無邊的黑暗裡。
時幼看懂了,這地方,能夠吃掉一切光源。
這裡太黑了。黑得看不清前方,黑得只能憑藉腳步和鈴音判斷敵人的位置。可黑暗又如此真實,甚至能模糊感官,放大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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