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燼心下一沉。
這怎麼可能?
因為聖瞳,她能憑藉時幼身上的鬼氣,大概感知到時幼的方向。可時幼明明未開聖瞳,她是如何感知到花刃的軌跡……又提前擋下的?
明燼瞪大眼睛。
這不可能是運氣,更像是本能。
本能地在每一次花刃來襲時,提前半息改刀,恰到好處。
明燼心底升起一股荒唐的戰慄感。
突然,黑暗中傳來一聲輕笑:
「你不是說,在黑暗裡,永遠不要掉以輕心嗎?」
冷冽的聲音從黑暗的某個角落響起,迴蕩在每一片花瓣之間。
明燼驀地抬頭,聲音毫無源頭,她只能憑藉聖瞳找尋時幼的方位。
「可你根本就不明白。」時幼的聲音再次響起,「我早就習慣了黑暗。而你,也根本不懂黑暗。」
明燼握緊拳,再度凝結花刃:「你為何能在我的攻擊下毫髮無傷?」
黑暗中,時幼笑了一下:「因為……我為這一刻,準備了整整一年啊。」
「一年前,我和某個人立下契約,若我得償所願,便會把自己的眼睛交給他。」
「為了避免那一天到來時,我徹底淪為廢人,我必須提前學會適應黑暗。」
「這一年,我每天都會斬斷五感,閉上眼睛,去聽空氣的顫動,去感知殺意的流動,去適應沒有光明的世界。」
「所以,這一刻的黑暗,對我來說,不過是熟悉的舊朋友罷了。」
明燼聽著,唇角冷笑浮現。
她後顱的光芒愈發幽深,在時幼每一個字落下的間隙,無數花粉已在黑暗中蠕動翻滾,凝結成一柄又一柄利刃,像蛛網般在四周交錯盤旋,刃尖全數指向時幼的方向。
明燼未出聲,只抬指輕輕一揮。
萬千花刃瞬間撕裂寂靜,帶著勢不可擋的鋒芒,剎那間朝時幼暴刺而下!
然而,下一瞬,尖銳的刺痛感猛然從明燼胸口傳來。
一口鮮血猝然噴出,灑在地面,猩紅一片。
明燼更感受到,一片片花瓣正自空中崩散,紛紛揚揚地灑落下來。凝聚的鋒芒全數潰散,連帶著她的心神,也跟著一同耗損。
她喉頭一陣腥甜,劇烈的眩暈襲來,明燼死死撐著,卻還是踉蹌一步,半邊身子已然發軟。
這裡實在太黑,明燼根本無法知曉發生了什麼,所有感知在這一刻像被撕碎了一般,只留下一片空白。
明燼抬手,想再凝聚花粉,卻發現掌心早已空無一物,甚至連聖流都像堵住了一般。
無歸冷冽的刀,鋒不知何時貼近了她的咽喉,僅差毫釐。
「明燼,用陰招不可恥,但若只會依賴陰招——」
「那便沒資格做聖女。」
「也沒資格與我為敵。」
時幼這句話落下的瞬間,最後一片花瓣從空中飄落,碎成齏粉。
明燼氣息紊亂,聖瞳暗淡無光,卻依舊倔強地挺直脊背,不肯倒下。
這幅模樣,忽然讓時幼還想多說兩句。
「你想拯救合歡宗,我看得出來。」
「若想成為改寫合歡宗的那個人,那便聽我一句勸。不要依賴聖瞳,也不要讓其他人依賴聖瞳。所謂聖瞳,只是一個陰謀。」
明燼自然不信。
世人皆知,沒有聖瞳,便是廢物,便是凡骨凡胎,便是註定要被踩在腳下的劣者,終其一生,都無法窺見真正的光明。
明燼冷笑:「你自己沒能力開聖瞳,就想讓我也放棄?」
時幼平靜質問:「那位創立陰陽眼
的聖女,她開過聖瞳嗎?」
明燼渾身一震。
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她不靠聖瞳,依然有在這世上行走的弟底氣。」時幼神色漠然,「所以,你確定你要把你,和整個合歡宗的命,押在天道塞給你們的東西上?」
明燼的臉色一下子就白了。
時幼收刀,輕抬刀尖,挑起地上一片破碎的花瓣,薄薄一層灰白,仿佛隨時會被風吹散:「若想真正振興合歡宗,就去想想她當年是怎麼做到的。」
「不要做天道豢養的羔羊。」
「去做屠刀。」
明燼的心跳亂了節奏。她強迫自己鎮定,試圖讓自己的信念重新變得堅固,可心底某處,有什麼東西已經悄然裂開,無法復原。
時幼,一個沒有聖瞳,卻依舊能在黑暗中,殺得她毫無還手之力,劈碎她所有驕傲的凡人。她走的路,明燼從未見過,可現在,她居然有一絲……想去嘗試的衝動。
明燼甚至生出了一個荒唐的念頭。
如果,她能早些遇到時幼呢?
如果,她能搶在鬼域之主之前,先遇到時幼呢?
明燼突然覺得很累,她的身體晃了晃,整個人搖搖欲墜,卻仍拔高聲音:「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你明明可以立於所有人之上,明明……你可以站在最高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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