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音剛落,桑硯辭的畫已成型。
那些東西猛地飛向他的身體,血肉與金屬在他胸膛內交錯拼合,只在一瞬,桑硯辭原本殘破的身軀,已恢復如初,甚至比之前更為堅韌、光潔。
那隻假手靈巧地摺疊又張開,五指一握,化作利爪,精準無誤地扣住了時幼的刀鋒。
「時姑娘啊,你不明白。」
「完美,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失敗。但它值得被無限接近。」
話音落下,桑硯辭五指發力,努力拔出仍插在胸膛里的刀鋒。
「來吧,時姑娘。讓我們一起……」他聲音陡然拔高,幾乎是嘶吼,「無限接近完美吧!!」
他一邊用力拔著,時幼一邊反手一推,刀刃更深地刺了進去。
桑硯辭的身子一震,劇烈的疼痛卻讓他愈發興奮,他瞪大雙眼,眸中充斥著癲狂:「對了,時姑娘,那個能從嘴裡噴火,把我半邊身子都燒化了的人……他是誰?」
聽到這話,無歸刀柄上嵌著的那隻眼睛驟然睜開。
「嘖,」噬魂脊的聲音冷冷傳來,帶著十足的不耐煩:
「是你爹。」
場面沉默了片刻。
桑硯辭那癲狂的笑容僵在臉上,喉嚨里滾動著血沫,半晌,才哆嗦著吐出一句:「你,你說……誰?」
「你爹。」噬魂脊的聲音愈發不耐煩,像是應付煩人的蒼蠅。
桑硯辭怔了片刻,盯著那隻眼睛,忽然想起時幼與顧鸞對戰之時,時幼召喚出的那條氣息蒼莽,幾乎能遮蔽天地的白龍。
「是你吧。」桑硯辭一字一頓地吐出,聲音又啞又顫,「你是那條白龍吧,我就說嘛,那股氣息,是你!是你!躲在這破刀里看好戲的是你!」
時幼只想速戰速決,手裡的刀往下一沉,鋒刃在桑硯辭胸膛里再深插了一寸。
鮮血猛地湧出,濺在時幼的指節上,但桑硯辭反而笑得更猖狂了:
「你快出來!讓我看看你!讓我剖開你的骨頭,看看你的心臟是如何跳動的!」
噬魂脊的聲音透著躁意:「時幼,能把我放出來嗎,我想殺了他,這瘋子真他娘的煩。」
時幼握緊刀柄:「不用,我自己來。」
噬魂脊的眼睛向上翻了個白眼,聲音消失。
而此刻,桑硯辭的假手開始異變。
假手的指節猛然扭曲,烏金骨骼迅速延展,如瘋長的藤蔓般開始蔓延,變大,直撲時幼。
「還記得這招吧,時姑娘。」桑硯辭癲狂大笑,「黑暗曾是最好的牢籠,而你,也曾是我最完美的標本啊!」
變大的假手猛地拍下,震耳欲聾的巨響中,時幼橫刀擋下,濺起大片火星。
時幼被壓得腳步後滑,肩頭一沉,但下一瞬,她刀鋒一轉,借力撩起,將巨掌震開。桑硯辭像是早有預料,假手手指驟然彎曲,像鉤子般死死扣住刀刃,力道之強,竟生生拽得時幼身體前傾。
「你不懂!時姑娘,你完全不懂,」桑硯辭眼睛瞪得滾圓,「這世間任何東西,都可以被重塑、被改良、被完善!我能造出無限接近完美的存在,我明明有這個能力,你為何不能與我同行?帶上你的龍,同我一起,我們一起毀了這個世界,成為新神,多好?」
「既然天道說我不配成神,那我定要成給他看!」
時幼眼神驟冷:「在那扇能與天道對話的門後,你到底聽到了什麼?」
桑硯辭的笑聲戛然而止。
那一刻,他的呼吸頓住,瞳仁急劇擴散。
桑硯辭的世界仿佛在此刻驟然拉遠,又急速推近,天地間只剩下時幼冷淡的臉龐,和他瀕臨崩潰的神經。
「天,天道說……」一顆豆大的汗珠順著桑硯辭太陽穴滾落,「說其實在這世上,每個人都有成神的資格。」
「所有人!哪怕是那些孱弱的凡人、連呼吸都不順暢的廢物,不被認可的鬼物,都有資格。」
「我花了多少年!我拆開自己的血肉,用發明替代骨骼,不靠聖瞳、不靠天賜之力,只憑自己的手,把自己改造成最接近神的模樣!我以為……我以為,我是唯一例外的那個,最接近神的存在。」
「可天道告訴我……他說……」
桑硯辭情緒猛然崩潰,聲音拔高到嘶啞:「我、永!遠!不!可!能!成!神!」
時幼沉默了一瞬:「你真天真。」
她說著,刀鋒驟然又深插一寸:
「聖瞳只是個幌子,桑硯辭。」
「幾千年前,人本可以強大到推翻妖族,可天道偏要人們覺得,必須靠聖瞳,才能翻盤,這樣天道才能給那些最有潛力反抗它的人,套上一副控制他們的枷鎖。」
「而你,桑硯辭,你太傲慢。你那些自作聰明的發明,正是天道最厭惡的東西。」
「因為你,在做只有天道才有權力做的事——造物。」
說到這,時幼眼中泛起了一絲異樣。
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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