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老夫人率先回過神來,她捏緊了帕子,冷聲道:「什麼紅玉,世子莫要說笑了。」
「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梁恆直接把玉佩現出來:「之前我與小郎君喝花酒時,柴小郎君可是特意顯擺出來這是柴老夫人在他生辰時所贈。」
他看著老人家怔然的神色,感概道:「柴小郎君定然沒想到祖母的好心好意,真是連他到了地府,都不會放過啊。」
柴老夫人看見梁恆亮出的玉佩,立即顫顫巍巍站起來。她拂去丫鬟攙扶的手,自己慢慢走到梁恆面前,皮包骨的手珍重地撫摸著那品質極佳的玉佩,哭聲道:「…我可憐的小孫兒啊!」
老人家哽咽的聲音在空落昏暗的會客堂響起,和著屋外落雨聲,更添悲傷寂寥。
丫鬟僕婦們擔心老夫人的身體,本就因為失去乖孫而瘦了一大圈的老人家經不起折騰了,他們連忙把老夫人扶到座位上。
眾人手慌腳亂之際,宋婉起身走到梁恆身邊,提醒問:「老人家雖然聲色亮,但觀其面色實則內里已虛,經不起大人再一次的言語刺激。」
「大人不會想一邊讓老人家喝著參湯,一邊審問吧?」
梁恆啞然:「我在你心裡是會這麼做的人?」
宋婉自然不會應是,她搖搖頭:「不是的,梁大人心中有方寸,妾是知道的。」
梁恆歪頭細細瞧著宋婉,從她黛黑的遠山眉,到凝望著自己的眼睛。
那是一雙,梁恆第一次瞧見,清澈的只有自己面容映在其中的眼睛。
「…你當真是葫州人士?」
宋婉聽見梁恆冷不丁突然又問她的籍貫,心中一涼,以為是這個人察覺到什麼了。
她捏緊袖口,神色自若地回:「妾不敢欺騙,大人不信可以派人去查便全然知曉。」
不等梁恆反應,宋婉轉身向老夫人那邊走去:「我去那邊瞧瞧老夫人的情況。」
一群女人圍著老人家,空氣都凝著了。宋婉靠近時,一位鬢髮斑白的僕婦立刻拿著警惕的眼神看著這小娘子。
「你是何人?」
宋婉淡淡一笑,福身行禮:「妾是一個女醫,看著老夫人神色有恙,不如讓妾把個脈如何?」
僕婦不信,宋婉瞧著太年輕了點,她皺眉問:「你一個女的,是大夫?」
宋婉承下這早已熟悉的質疑,四兩撥千斤道:「如假包換,況且妾是梁世子帶來的,絕無欺瞞可能。」
這僕婦剛才應該未在堂中,那麼關鍵時候搬出梁世子這個大佛,總是沒差錯可出的。
果然,那僕婦眉頭漸漸鬆了,揮開聚在一起的女人,對宋婉道:「老夫人偏頭痛十餘日,食慾大減,還望大夫好好瞧瞧。」
柴老夫人正抹著淚,面容呆呆地看著那玉佩,對身邊人的問話都恍若未聞,口中一直喊著「小乖孫兒」。
宋婉知曉此時不能貿然出聲驚擾睹物思人的女子,她悄然坐在柴老夫人對面,伸手輕搭在老人家皮鬆肉垂的手腕上,由輕至重細細感覺寸關尺的脈象。
脈沉,重按方得,尺脈微,整體流利不暢,加之食谷不多,年歲又高,氣血虧虛已是必然,腎精不足更是嚴重。老人家逢親者逝,七情中悲憂之情過度,肝氣鬱結,傷心耗血費神,必然睡眠不佳。
宋婉要了紙筆,寫下藥方,重以補氣養血調神。
「此藥一日早晚二服,飯後半個時辰最佳。」
宋婉細細對僕婦講了老夫人近來要注意的事項,才道:「柴小郎君已逝半載,為何家中還有白事裝扮,豈不更傷老夫人的心?」
經宋婉的診療,那管事僕婦已經信了宋婉六分,她聞言話頭微頓,左右看了看,小聲道:「是柴大人的命令,因為最近府中事情不太平,所以才重為小郎君辦了一場。」
「重辦?」宋婉著實驚訝了一番,她瞧了老人家一眼:「那豈不是直戳老夫人的心窩子?」
「唉!誰說不是呢?」僕婦發起牢騷:「誰讓一開始老爺潦草辦了喪事,惹了鬼逃不開才又想起這事。」
「嗯…」宋婉黛眉一皺,故作思考:「想必老夫人近來身體大為不適,如若心疾不治,恐…」
她故意斷了話,嘆了口氣,對這管事僕婦搖搖頭,仿佛老夫人得了不治之症一樣,嚇得僕婦膝蓋一軟。要是老夫人沒了,她在這府中也沒了用處。
僕婦攥著宋婉微濕的袖口:「小娘子你可得想辦法救救我們老夫人啊!」
「阿婆,心病還須心藥醫,」宋婉反握著僕婦冰涼的手,認真道:「你得告訴我到底府中發生了什麼事,我才能開出更對症的藥,老夫人也才能長命無憂啊。」
「我…」
僕婦把宋婉拉的更近,壓低聲音道:「我只是聽說,柴小郎君是柴大人打死的。」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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