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聲問前面照著燈的升吉:「太醫可來了?」
升吉連忙點頭:「來了來了,三刻鐘前便已在世子屋內候著了。」
梁恆點頭,快步進了院子裡,太醫這時也趕忙上前:「寧世子,你哪裡不適?」
「她,」梁恆將昏迷的宋婉輕放在軟床上,轉頭對太醫:「張太醫,先給她醫治。」
屋內燃燈一處,光色晦暗,太醫只見寧世子的眼眸充著血絲,看過來的目光不耐又狠厲,仿若煞鬼。
額頭頓時起汗,太醫放下藥箱向前:「是。」
床上的女子唇色暗紅,膚起紅印,似是窒息之向。目前無他法,只能先用針灸急救,其餘當待人有所好轉方能處方開藥。想到此,張太醫就著手邊的醫箱取出金針,開始取穴深刺。
室內悄寂可聞金針深刺皮肉聲,梁恆孤身在張太醫身後,他看著宋婉失去鮮活的面容,面沉如水。
他身邊的小奴升吉被梁恆的神情嚇得大氣不敢喘,過了好一會才輕聲道:「世子,奴已備好熱水,世子你也去清洗一下傷口吧。」
一貫錦衣在身,腰扣香囊珠玉的梁恆,眼下且不說衣服都有好幾處破口子,靴子沾滿了泥水,那雙修長勻稱的手,濃稠的血順著掌心的紋路一點一點地滴落到柔軟的絲絨毯上。
梁恆沒什麼表情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情況,然後抬眸再度看著床上的人:「我無事。」
他不害怕,升吉快被他的傷嚇得要死不活,正想開口勸勸,只聽他家主子不耐煩道:「你先下去吧。」
本來就莫名心煩,升吉還在這給自己添堵。
升吉無奈,只好先出去,轉頭吩咐廚房備著點熱食。
半個時辰後,張太醫停止了行針,他按了按胸口,看著梁恆直搖頭。
夜裡急劇搏動的心因張太醫的動作而猛然停下,梁恆只覺眼前有白光閃過,隨後陷入黑暗。
他還沒問這張太醫到底什麼意思?
剛推門進來,想要告訴郎君他最愛的果酪小廚已備著了,卻見梁恆猝然倒下的身影,嚇得肝膽俱裂。
「張太醫這是怎麼回事?我家郎君怎麼昏過去了?」
張太醫扣著梁恆的手腕,寸關微浮,尺脈沉甚。
「以脈象而言,寧世子身體無大礙,恐是近來勞累過度,才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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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婉悠悠轉醒,只覺頭昏口渴。
一年輕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小娘子可要水?」
宋婉用力捏了捏眉間,方才清醒一些。
「這是哪裡?」
問出的聲音低微沙啞,是缺水的表現。
丫鬟也是個知心的,她扶著宋婉起身,為她倒了杯水遞到乾裂的唇邊,說:「回小娘子,這裡是寧
王府。」
喝點水,宋婉覺得好些了。聞言不免有些驚訝:「寧王府?」
丫鬟點頭:「是。」
宋婉下意識看了四周的陳設,雅淡的絲錦山水屏風,其後擺著紅木小桌,雕金花桁上架著錦衣華服,光潔的木板上鋪著舶來的繡花毛絨毯,低調豪奢,莫不如是。
她素淨的面容溢起一絲笑意,看著床邊的粉衣丫鬟:「寧世子現下在何處?」
「世子昨晚昏迷,眼下正在偏房休息。」
梁恆昏迷?
宋婉咽入唇舌的溫水陡覺冰涼。她捧著瓷杯,蹙眉不解,難道是受了什麼重傷嗎?她盡力想著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麼,卻只記得梁恆抱起自己,其餘都想不起來了。
丫鬟看著宋婉眼底的擔憂,不由笑了,她很了解地說:「小娘子莫要傷心,宮裡的太醫已經為世子診治過了,藥都已煎好。」
宋婉點頭:「如若寧世子醒過來,還煩請你告知一聲。」
「小娘子請放心,你是世子的貴客,這是自然。」
不多時便有人端來宋婉的藥,看她喝完後,眾人都離去,留宋婉在屋內靜休。
「小娘子有事便喚我們進來即可。」
門扉被掩住,明烈的日光穿透木欞,窗外映著院裡淺綠的明亮,依稀可見檐下還繫著兩個掃晴娘。
宋婉緩步走著,推窗抬眸,只見那兩個掃晴娘頭戴小斗笠,手持笤帚,只是一個繡著貓臉,一個繡著狗臉,好生有趣。
莫名被這個新奇的東西逗笑,宋婉勾唇垂眸,餘光卻無意瞥見不遠處玄色金線勾竹的衣角。
她順之看過去,有些驚訝:「寧世子。」
不遠處的梁恆身穿著白色單衣,外披著玄黑立領披風,長發與宋婉一般竟散在肩頭,眉目清明溫和,許是剛起身。
「嗯。」
梁恆低聲回應,他走近了幾步,看著站在窗邊的宋婉,問:「身體可還有哪裡不適?」
宋婉知道自己的情況,清醒時她被告知已完成系統任務,獲得補給,便回:「已無大礙。」
「好。」
梁恆點點頭。
「你,」宋婉微昂著頭看向梁恆蒼白的面容,猶豫著問:「世子可還有哪裡不適?」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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