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紫苑吃驚:「怎麼如此快就要下山?」
白芷對紫苑的吃驚反而不解:娘子和我想什麼時候下山就什麼時候下山,這你們孫家娘子也要管?
「白芷你別與我們生嫌隙,」紫苑看著白芷的神情,連忙道:「孫娘子絕對沒什麼惡意,只是想問不知如何能請到宋女醫來府上?」
「派人到蟬坊便可。」
宋婉溫和的聲音從屋內傳來,白芷側身讓道,她乾淨的面容便迎著晨光暴露在視線中。
宋婉的眼眸顏色淺淡,像上品的琥珀那般,映著光便亮晶晶的,卻不奪目,而是如水般輕輕看著別人,令人也不由得慢慢沉澱下來。
紫苑行禮:「多謝女醫,來日我們家娘子必重禮拜訪。」
宋婉避之不談這些大戶人家的許諾,眼眸閃著笑道:「那我們便先行一步了。」
紫苑恭恭敬敬地讓道,白芷跟在宋婉身後一同出了院子。
紫苑回房,向正在對鏡簪花的孫靜和道:「娘子,宋女醫已經下山了。」
孫靜和纖細的指尖輕撫著金釵上的流蘇,淡聲問:「知道了,問出這女醫住在何處了吧?」
紫苑點頭:「宋女醫說可派人去蟬坊找她。」
「蟬坊?」孫靜和訝然,「那不是靠近花柳之地?」
說罷,看著自己小妹還在呼呼大睡的模樣,幽幽嘆了口氣:「倒是難為她一介女流住在那種地方了。」
宋婉不知道有人在背後可憐她,只是看著面前的男人不說話。
她木著臉問:「大人要和妾一道回去?」
誰能懂宋婉本來以為只要這個貴人一封推薦信的簡單事,結果變成和未來(嘴毒)上級一起去找(罪受)仵作考核這種悲慘經歷。
梁恆今日穿了見藏藍色的圓領袍,丰神俊朗,手裡耍玩著名貴的摺扇,一副富家公子夏日出遊的派頭,好不神氣。
他悠哉自得的站在院內等著宋婉,見這女子不甚高興的模樣,不知為何,心裡有些難過。
梁恆把玩玉骨扇的動作漸停,壓低眉眼看著宋婉,問:「你不要我和你一道去?」
這哪敢啊?畢竟你是我查這個案子的重要踏腳石啊。
宋婉勉強笑了笑:「大人方便就好。」
聽著宋婉的回答,梁恆舒了口氣,扯開扇子扇風,不甚在意地說:「這有什麼不便?」
「你們要下山?!」
怒喊且震驚的聲音從窗戶內傳來,宋婉和梁恆齊齊轉眸看去,只見阿竹站在搖搖欲墜的窗欞前,雙目冒火地看向他們。
阿竹理不直氣壯地大聲問:「你們下山不帶我?」
明明那艷麗白皙的面容滿是怒意,宋婉和梁恆面面相覷,不敢置信的都品到了一絲絲委屈。
宋婉倒是無所謂帶不帶阿竹,只把這難題拋給梁恆:「大人可要帶著阿竹?」
「……」
梁恆權衡利弊著,帶阿竹只是多了一個累贅,但完全可以丟給別人當別人的累贅,如果不帶阿竹,若是自己院子裡進了什麼人,難保不出意外,那這事可就得算在自己身上了。
「帶著吧,讓侍衛看緊阿竹。」
宋婉點頭,認同梁恆的做法。
畢竟阿竹看起來就不太省事兒。
最後,宋婉帶著白芷,梁恆壓著阿竹,一同下了山。
臨行前,了凡大師叫住宋婉。
宋婉撇下那一干人,隻身站在了凡大師面前,問:「大師可是有事要交給宋婉?」
了凡大師乾枯的手伸出來,遞給宋婉一個祈福袋,道:「昨夜剛從從佛樹落下的,給宋施主漲漲好運罷。」
宋婉雙手接過,指尖划過祈福袋錶面的刺繡福字,抬眸看了眼了凡大師蒼老的面容,心中主觸動:「多謝大師,婉無以為報。」
「談何為報?」
了凡大師搖搖頭:「宋施主已在不可回頭的路上,你走上這一遭,對許多人來說便已是可遇不可求。」
說完,了凡轉身回了寺廟,留下一句:「前世苦短,今生福長,宋施主你且去吧。」
這兩日閉關,了凡早就耗盡天命,算出一卦——有黃泉之下的故人重返人間。
從此,山轉水停,日月同升,而替故人所求的人,早已持刀捧花地站在風裡,遙遙等了半生。
宋婉怔愣地站在原地,看著了凡大師的背影消失在門後,她眼前的景色漸漸變成朦朧虛影,一切景無聲無,只有心頭經過一縷風,氤氳著一滴水,落在眼眸。
「為何哭?」
那人問。
「太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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