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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自己借著官職這一名堂推據了許多宴席之邀,躲在大理寺處理公務,偶爾對一桌子公務煩了,就譴著升吉幫他買坊間話本子看打發時間。

曾有一日,梁恆看了官家娘子與一清苦書生私奔,最後書生高中狀元郎明媒正娶美嬌娘,一生許一人的話本,他皺了眉頭,盯著最後一行字看了許久,直到升吉呈上來某侍郎獨子的宴會邀約。

看著那映著桃花的請帖,梁恆終於明白為何自己覺得好笑。

在自己身邊,少年郎們一見鍾情的美嬌娘在眨眼間便換了人,郎情妾意的歸宿是萍水相逢。而坐著轎子來接他們的夫人是挺著脊背,低垂著眉眼,錦衣繡帕間博的是賢惠寬容之名。

丈夫的一見鍾情是無數次的短暫,只有那一頂回府的轎子才是長久的路程。

一生許一人,是男人自覺浪漫的誓言,卻是女人甜蜜的陷阱。

但是誓言可以消散,掉進陷阱的人想要再爬出來,不容易。

不知為何,梁恆莫名的擔憂那話本里的官家娘子,怕她會吃苦楚。

不過梁恆作為男人,自然不怕從唇舌滑過的任何言語,那些可以隨時作廢,這是他作為貴人,甚至是作為男人的權力。但他從此開始為未來的妻子擔憂,他恐懼成為那搖晃的帶著酒氣的背影。

因為在他遙遠的幾乎模糊的背影里,曾有人提著自己小胳膊笑道:「恆兒最像你父親,是天底下最尊貴,最痴情的人。」

於是,一道滿身插著血箭的寬厚的背影,倒在了黑白的眼眸里。

你不該活著!

有人最後說了那麼一句。

「我不該活著。」

想到這,梁恆低聲說出了這句埋在心底太久的話。

話音剛落,身旁那人低低咳嗽了一聲,梁恆立馬緊張地看過去,順手探了探被宋婉脫下來烤的外衫,覺得已經乾的差不多,他便順手為宋婉披了上去。

然後自己坐在招風的一處,盤腿坐下來,手支著頭歪頭看著熟睡的人。

越看,梁恆越覺得,憑什麼?自己還沒看夠呢!

憑什麼他不該活著?誰敢這麼說?不是說自己是天下最尊貴的人嗎?照這麼說,他不該活著,誰該活著?

哼,他偏偏還就活了!活的錦衣玉食,好不自在!氣死那說話的人!

想到這,梁恆心裡悶著的一口氣才順了下去。他又盯著宋婉看好一會,才小心翼翼地伸了個懶腰,按著胸口,心滿意足地頭向宋婉這邊躺下來。

此時夜深月明,擔心怕有什麼人追上來,梁恆不敢睡過去,他微微昂著頭望著宋婉的手在地面延伸的影子,心裡覺得發癢。

借著在微風裡搖晃的火影顫抖時,梁恆任憑指尖踩著同樣顫抖的舞步,攀上了那沉靜的剪影,輕輕地虛空地握在手裡。

縱然知道,是輕是重,都握不住本就飄渺的東西。梁恆早早從宋婉身上感覺到了,那是一種孤注一擲的膽量。

他這麼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地想著,就那麼挨到了天蒙蒙亮。

清晨的溫度低了下去,宋婉打了個顫兒,忽而睜眼驚醒。

「怎麼了?」

冷不丁的一道嘶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宋婉身形僵硬地偏身看過去,只看見梁恆一張慘白的俊臉。

半個時辰後,梁恆「斯哈斯哈」地捂著胸口,淺皺著眉頭,「就不能輕點嗎?」

宋婉不語,只一味將外衣撕成條將梁恆傷處繫緊,「少說點話,好生養著。」

最後再打了個結,宋婉吃完最後一個野漿果,說:「休息一下,然後去找阿竹。」

聽見阿竹這個名字從宋婉口中說出,梁恆悶哼一聲。

二人稍作休整,也不敢耽擱,滅了火後就順著溪流下去。

沿路都是茂盛的灌叢雜草,宋婉和梁恆各拿了根樹枝劈開一條路,兩人莫名沉默著,一時間誰也沒開口。

梁恆受了傷,慢慢地走在後面,開口問:「你沒哪裡受傷嗎?」

宋婉:「不重。」

言下之意就還是受了一些傷,但遠遠比不上樑恆斷骨的痛。

「哦,」梁恆平日的油嘴滑舌被宋婉冷冰冰的兩個字鎮住了,他也知道自己對比這兩人貌似是有些廢物了,一時間只乾巴巴在後面綴了一句:「那找到他們後,你多多休息。」

這話剛說完,宋婉奇怪地看了梁恆一眼:「嗯。」

她覺得梁恆應該是腦子也跌壞了,現在這個情況怎麼看也是他自己應該多多休息。

夏日山間蚊蟲蟻蛇太多,宋婉一路摘了驅蟲蛇的藥草,在掌心揉碎,將裸露的皮膚上都塗了汁液。因為梁恆動作不便,她便代之。

塗到梁恆露出的脖頸時,這人霎時躲了一下,宋婉手下一空,汁水順著她的掌心滑到前臂。

她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樑恆的肩,「躲什麼?」

梁恆舒了口氣,像是在做什麼心理準備,他視死如歸般把頭髮一撩,將脖子送出去,嘟囔道:「你快點,我怕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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