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後一句,他才恍然,並順著宋婉這一句,慢慢推出前面那些話的意思。
那捧著愛人臉頰的手像是被針刺一般,克制不住地顫抖起來,接著是整條手臂,帶著整個身軀,梁恆壓制不住的,像是深夜被風雪凍斃的旅人在溫暖的火堆旁,一直顫抖著,要除去滿身的落雪——和血。
他羸弱的身軀幾乎要撐不住這滿到喉間的愛意,只能將頭慢慢垂到宋婉的肩上,如同被馴服的野獸俯趴在主人的腳邊,溫馴黏人,汲取讓他安靜下來的力量。
終於,梁恆顫抖著說:「我一直不都在求你愛我嗎?」
我一直都在求你愛我,故而可以放棄一切,背起罵名,丟棄利劍,山珍海味不如你手裡的骨頭,你向上一指,我便瘋了,背起罵名為你殺死久居高位的天子。
你說他該死,那他便該死。
你說要我活,我就要為你活。
如此,我還不愛你嗎?
如果你說那不是愛,那什麼叫愛,你不願意告訴我,也不願意教我,我怎麼會學會愛你!
梁恆固執地走入死路,像個信徒一樣跪下求生,沒人告訴他,可以回頭,不必害怕。
宋婉回抱著梁恆,把這人高馬大的青年擁入懷中,拍了拍他的脊背,像哄孩子一樣輕聲說:「我愛你呀,梁恆。」
她說這話時,也像倦鳥一般依偎在梁恆肩上。
周圍所有人驚慌逃竄的聲音如潮水般退去,天地間留在耳邊的只有胸膛鮮活的心跳聲。兩人都用輕輕的力氣相擁,害怕一用力,彼此就像火中的灰燼消失在長風裡。
鐵蹄箭羽聲在寂靜中突兀響起,宋婉抬頭,目光看向梁恆身後,神色冷漠。
不遠處,在身披鎧甲金吾衛前的,正是聖君執筆——林扶微。
那年,宋婉最後贏了林扶微,帶著梁恆回燕州。
次年,二人異地,同年而逝。
史書載,寧王意圖謀反,處以凌遲。其妻宋婉,次日喪命火中。
寥寥幾行字,寫盡少年夫妻的終局。
第85章
宋婉知道,燕州大火那夜,自己被身邊人下藥,所以在烈焰中並未順利逃出。所有人都以為她死的悽慘,可只有宋婉知道,在火舌舔舐房梁燃起的噼啪聲中,她分明聽見一種怦然的心跳聲,咚、咚、咚,規律而安穩,安撫她灼熱的疼痛。
那時,宋婉在火場中睜開什麼也看不見的眼睛,神色恍然。
————如果她死了,對燕州來說又何嘗不是一種生機?
經過治理,燕州瘟疫已經消退,糧草也都滿倉,百姓怨氣漸去,而朝廷也有重掌燕州的意思。只奈何之前畢竟還是頒了旨意,將燕州送給前寧王世子妃宋婉,而宋婉也與上下把燕州重整旗鼓,所以朝廷不便強行奪回。
但燕州畢竟還是祖宗發跡的地方,又豈能長久在外人手上。如果現在自己死了,也是將燕州主權重還給朝廷的時候,也是重得朝廷援助的最佳時機,燕州黎民百姓也不必整日惶惶。
如此看來,宋婉今日必死。
想到這,宋婉坐在床邊,素麵凝笑,神色溫和,手中握著一支竹簪,並未聽見外面吵鬧的救火聲,在火焰燒到腳邊時,心毒發作而亡。
為解梁恆之毒,宋婉一直以身試藥,早已虧損至極,能挨到現在,也不過是想著自己若先走了,梁恆得多可憐。她眼下著實什麼也不必再掛念,愛人別,親友失,百姓離,確實是該走了。
原來,自己不是一心困惑地離開,反而是什麼都懂了。
宋婉在馬兒的嘶鳴中醒來,前塵往事如同走馬燈般在眼前呈現,一夜的夢境,她真正明白了自己的來途,如今也該去尋歸宿了。
她將取暖的火堆熄滅,趁著天色青冥,夜雨散去時,策馬如風行西去。
兩旁竹林向後退去,山路仍舊泥濘,宋婉卻跑的自在。前世她也這般與梁恆流亡燕州,今生當是求新生之時。
三日後,宋婉風塵僕僕地趕到燕州城外二十里地。她在一小客棧歇腳,剛坐下便聽見幾位打扮隨性的江湖好漢邊喝酒,邊聊著寧王此次在擂台比武懸賞的事情。
看來燕州如今還是寧王的地盤,宋婉盤算著是否要去見見寧王,告訴他梁恆被壞人抓走了?
但前世宋婉並未來得及見這位朝廷大將,因為寧王在她與梁恆成親前先死於一場大戰,此後燕州陷入混亂。
忽然,有一桌人談道:「聽說孤墳谷最近又鬧鬼了!」
他這話一出,周遭喝酒的都停下動作,面面相覷,眼睛裡滿是懼意。
有人問:「孤墳谷?那是什麼地方?」
「孤墳谷你都不知道?還是江湖闖少了。你可還知道尾虹?」
「這我當然知道,可是尾虹不是前幾年被滅門銷聲匿跡了嗎?」<="<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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