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止邇拿起罐子裡的小勺子往自己碗裡盛了兩勺辣椒，把勺子放回去示意許擇可以了：「練習吃辣？為什麼突然要練習這個？」

許擇盯著辣椒罐子猶豫了半天，還是給自己小心翼翼加了半勺後才放回原處，他一邊攪勻辣椒，一邊笑著回答蕭止邇：「因為喜歡的人很愛吃辣椒，所以想適應一下對方的口味，以後好約他出來吃飯。」

他說著，默默捏緊了手裡的筷子，齒尖輕咬唇角，看似漫不經心地攪著碗裡的手擀麵，餘光卻一直在瞥對面的蕭止邇。

蕭止邇從來都不是個遲鈍的人。

他在早上就意識到了許擇對他過於關注了，他也能分辨出自己是不討厭許擇的。

只是，對於蕭止邇來說，與剛熟悉起來沒多久的人開展一段戀情是十分不靠譜的決定，他並不準備這麼快答應許擇。

可他也不會抗拒許擇的靠近。

畢竟人總需要一段時間來看清自己的心嘛。

蕭止邇這麼想。

他就是不想這麼拒絕許擇。

或許是為了那雙像只大狗一樣，每次見面都會熱情又溫柔地注視他的眼睛。

蕭止邇聽出來了許擇的言外之意，他驀然抬眼去看許擇，就撞上了對方來不及收回的視線。

他輕輕笑了笑，伸手從自己碗裡撈了一顆還沒怎麼沾上辣椒的牛肉丸放進許擇碗裡：「看你好像喜歡吃這個。」

許擇似乎察覺到了蕭止邇沒有準備跟他繼續這個話題，他輕輕抿唇，唇角帶上了一點淺淺笑意：「謝謝蕭哥。」

自己，這是被委婉拒絕了嗎？

許擇這麼想著，他的聲音壓得低低的，像是在刻意壓制著某種情緒，青年人沒有抬頭，只是一味垂著腦袋輕輕吹著筷子上夾的丸子。

蕭止邇沒有說話，他本就不算太餓，點的東西不多，他簡單填了填肚子就放下了筷子，隨手把醋瓶子推到許擇面前。

許擇微微一怔，他下意識抬眼看向蕭止邇。

蕭止邇沖許擇笑笑：「怎麼還流眼淚了？」

他主動放柔了聲音，語速分明與平時一樣，但本來就略帶著些暖意的聲音在經過蕭止邇刻意控制後，立刻就顯得輕柔婉轉了許多，像是幼貓稚嫩的爪子，輕輕在許擇的心上勾了一下。

許擇莫名覺得鼻頭一酸，眼裡的水光就愈發明顯了。

他平時不是個愛哭的性子，更不願意讓蕭止邇覺得他是個哭包，便抬手抽了張紙輕輕按了按眼角，隨即對著蕭止邇笑笑：「沒有，這家店的辣椒有一點辣，是生理性的淚水。」

蕭止邇看著對面青年眼眶通紅的樣子，他貼心地沒有再戳穿許擇的話，只是起身去前台買了瓶酸奶：「解辣的。」

許擇乖乖打開瓶子喝了兩口，冰涼的酸奶入口，嘴裡那股由辣椒帶來的火辣辣的痛感果然減輕了不少。

蕭止邇見他總算是沒了那副要哭出來的樣子，這才輕聲開口：「沒必要強迫自己去適應其他人的口味，不太能吃辣的話，下次我請你去吃廣州菜。」

許擇微微睜大了眼睛。

他盯著蕭止邇看了幾秒，蕭止邇見狀一挑眉毛，他抬手點了點許擇的額頭：「看我幹什麼，實在吃不下去就算了，我送你回醫院那邊。」

蕭止邇的指尖上帶著一層練琴留下的薄繭，按在皮膚上沒有許擇想像中的那般細膩柔軟，卻帶著一種讓許擇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感覺。

他就這麼乖乖低頭猛吃兩口，擦乾淨油漬後跟著蕭止邇出了門。

韶城的九月，夜風已經泛起了一點微微的涼意，蕭止邇出門時走得著急，只穿了一件短袖就出了門，倒是許擇在來時就穿了一件薄風衣，這時候倒是不覺得冷。

兩人過來的時候正好是夜宵時間，這條街上人來人往，車輛不好開進來，蕭止邇便索性停在了路口，從這家店走過去也得有個五六分鐘的時間。

蕭止邇輕輕顫抖一瞬，他下意識跺了跺腳，就要往自己車子的方向去。

這時候，身後的腳步聲迅速接近，一件還帶著暖意的風衣從背後披上來，蕭止邇一怔，他下意識回頭看過去，就對上了許擇隱隱含著擔憂的眼。

兩人對視幾秒，許擇像是剛意識到什麼似的，他連忙後退一步：「天氣冷，蕭哥還是披上外套吧。」

蕭止邇沒說話，他只是抬手攏了攏風衣的衣襟，輕輕「嗯」了一聲，這才邁步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