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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玩笑,要她跪拜一介昏庸的凡間國君?這人受得起麼?

總之她是萬不可能屈尊的,大不了就此開殺戒,反正目標唾手可得。

但念及尚不是最好時機,面紗下的粉唇撇了撇,慕汀夷還是勉為其難彎了彎膝蓋,但幅度實在不大,敷衍程度可見一斑。

那美人剛「你」了一聲,安靜的殿內倏然發出一聲短促的輕笑,散漫慵懶,帶著點玩味兒。

緊接著一個低沉磁性的聲音含著笑意說:「這位樂師想必是見著王上緊張了,王上勿怪。」

一面若冠玉的青年自席間站起,一身暗藍紋金的圓領袍瀟灑俊逸,如墨長發高高束起,幾縷黑髮混著髮帶垂在胸前,難以形容的俊逸斯文中又透一些吊兒郎當,偏偏隔著半個殿宇看來時的眼神,又是那麼認真深情。

那一刻,滿屋的燈光被遮去,只剩一道璀璨明亮的光束將他耀眼地照著,整個世界的聲音、小至每道微弱的呼吸都消失,令她的心跳震如擂鼓——她的心跳,原來是這樣劇烈。

那一刻,慕汀夷才真正體會到,「恍若隔世」是個什麼意思的詞。

那一刻,她才意識到,自己原是……有些想他的。

她攥緊手中琵琶,面不改色移開眼,好似完全不認得此人,更沒有為他心慌意亂。

那邊謝孤衡已沖西吳王抱拳道:「這位樂師琴技精湛,不若讓微臣與其為王上合奏一曲,助助宴會之興。」

這西吳國的國君浸淫酒色多年,早沒什麼國君架子,心寬體胖的,起初卻也其實並未介意慕汀夷的無禮。

至於謝孤衡,他有不少好感。

昨日這個丰神俊朗的公子由曹振掌院引薦,對升級邊防的靈械提出了諸多建議。

王上對這些什麼靈力什麼機械的向來不懂,不過近年束梭國幾番造次邊疆,作為國君僅剩的一點責任感叫他重視起來,即刻撥款於千機院,任命謝孤衡為掌院副手,委升級靈械之任。

為表對謝孤衡的重視,西吳王還當場邀請他出席自己的生辰宴。

此刻聽聞他還通樂理,更是欣賞,西吳王哈哈笑道:「甚好甚好!來人吶,賜座!」

位於西吳王下首的千機院掌院曹振則是滿意地捋須微笑,顯然對謝孤衡的落落大方也頗為滿意。

太監搬來兩張椅,待謝孤衡上前,一排宮女端著各色樂器供他挑選,他的手巡一圈後,頓在一把古琴上時,一旁的慕汀夷當即狠瞪他一眼,才見他笑盈盈地選了笛子。

謝孤衡執著笛子,對慕汀夷道:「姑娘可會《步川曲》?」

《步川曲》是西吳國十分經典的一首舞曲,調子如潮水有起有落,歡快而不失隆重典雅,十分適合宮廷夜宴時演奏,自也是每位宮廷樂師的必修。

但見謝孤衡妖冶多情的雙眸帶著調侃,語氣也有質疑,好似打定主意她不會這曲子,叫慕汀夷非常不爽!

說實在的,此等人間小國的曲子,對於仙界女君而言,沒有接觸過實在正常。

不過慕汀夷畢竟是慕汀夷,擊昏某位琵琶女樂師蒙面代之的間隙,她匆匆讀過曲譜,過目難忘的能力早已助她記下譜子。

還想看她笑話?哼!荒謬!

她心下哼哼,面上倒是心平氣和的:「請。」

說完便顧自坐下,不想剛抱好琵琶,驟然一片陰影傾下,謝孤衡幾絲柔軟的發擦過她的臉頰,緊隨其後的是溫熱的呼吸,熱騰騰地撲過耳畔,所過之處,女君雪白的肌膚被染得緋紅。

「你……」慕汀夷正要發作,這人微微沙啞的聲音響起,一本正經地道:「姑娘的面紗沒系牢,可不興掉了。」

聞言,慕汀夷只得僵直身子,任他伸出雙手虛抱著她,繫緊腦後的系帶。

謝孤衡身上的味道很淡,非是佩的香囊或是其他,就只是源自他自身的味道,像一座溫柔的牢籠,將她囚住似的難以逃離,也催她逐漸沉迷。

慕汀夷心尖顫顫的,莫名覺得慌,視線一時無處安放,最後胡亂地落在謝孤衡離她只有半拳距離的側臉上。

她發現這人右耳垂上竟還帶了一顆淺藍的耳墜,天晴時的顏色,隨著他的動作輕輕地晃,映著燭光微微地閃,時而還隱在垂肩的長髮後,若隱若現,也難蔽耀眼光芒。

打扮這樣花里胡哨,也不知勾引誰……

呵,還能是誰?不就是他命定的愛人——公主程天玉?

嘖,看來傷好得差不多,衣著也愈發光鮮起來,又開始孔雀似的到處開屏!不對,這人本就是孔雀,開屏儼然是本能。

嘁,這麼久沒聯繫,他果然過得依舊甚好,說什麼始終如一,說什麼願意當她的男妃,轉眼不還是另尋所愛?

哼,果然男人都是靠不住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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