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慕汀夷辟穀幾百年,從裡到外都清心寡欲,對這些食物不感興趣,象徵性嘗了兩口便罷了,剩餘的全進了万俟芊肚子。
少祭司忘卻丟失了鮫珠的煩惱,吃得不亦樂乎,顧不上滿嘴渣和油,一味低頭對付食物,更沒心思去躲避人群。
仇數隻得一面拿帕子給她擦嘴,一面搭著她手肘為她引路。
慕汀夷將這二人的互動看在眼中,漸覺怪異。他們……好像有些太親密了,她與慕縈楓再好,也斷不會互相給對方擦拭面龐,倒是她跟葵小歸,或是慕縈楓與葵小歸……
她微歪腦袋,心想:難不
成他們之間不是質樸的友誼,而是——類似姐弟的關係?
嗯,很有可能。
自覺合理的女君就這樣說服了自己,三人也晃悠著到了河畔。
這條河是青川的分支,河道不寬,水面平靜,映著岸邊的彩燈,粼粼的波光也是五彩斑斕,男女老少皆手端各式各樣的河燈,小心翼翼捧著攢動的火苗,放入河中,虔誠地祈禱。
仇數帶著她們在河邊小攤選河燈,慕汀夷興致缺缺,万俟芊照舊十分投入,身為鮫人,卻興致勃勃地挑選了一盞做成貓咪造型的河燈。
「慕姑娘也選一盞吧,這蓮花的簡約雅致,這盞燈上繪著花鳥山水,也很不錯。」仇數知道慕汀夷寡言少語,但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自那晚在宮門前見過謝孤衡後,她似乎更加沉默,眉眼總是漏著淡淡愁緒。
仇數不僅只心繫於万俟芊,也希望慕汀夷能高興些。
這一路出來,仇數竭盡全力照顧自己,慕汀夷自也感受到了,雖然生性倨傲,但她不至於駁人好意,便勉為其難挑起來。
不過還未在攤上選出個中意些的河燈,她的目光倒先被不遠處一群玩鬧的孩子吸引。
那些穿得紅彤彤的臃腫的孩子,正繞著一個小小的圓筒手舞足蹈,圓筒中不斷冒出泉水般五彩繽紛的一群群的火星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施了什麼仙法。
仇數順著她的視線瞧去,笑道:「那叫火樹銀花,俗名花筒子,配一些特殊的礦石燃燒所制。
「最早乃是鶴骨大師所創,原品的效果更為壯觀,幾乎能將整片天空點燃呢。但那東西昂貴,哪裡是平頭百姓用得起的?坊間便競相仿製,效果雖不如原品震撼,不過價格便宜,適合當做節日的消遣。」
「鶴骨大師?」慕汀夷當即想起霍岩送來的靈旋蝶,實則在其中落了監視的符咒,「這人連西域這片也有所耳聞?」
「何止是耳聞,幾乎是婦孺皆知啊。」仇數感慨道,「大師在靈械的造詣已達出神入化之境,只為祂一間靈械或是手藝品,西域諸國甚至能獻上城池!那東西根本有價無市!
「大師所創的鶴羽堂就是專門向整個中洲大陸兜售藏品,且在束梭國內落有分堂,據說束梭國正設法請大師研製靈甲,一旦成功,那……」仇數嘆口氣,為西吳的未來憂愁無比。
万俟芊忙晃晃仇數的手道:「仇數,我也想玩兒這什麼筒。」
「好,我去買。」仇數摸摸她的頭,買了三五個花筒,還有一把銀灰的狀似棉線之物,仇數說這叫「仙女棒」,點起來燃金色的花朵似的煙花,很是美麗。
他們找了個空曠些的角落,仇數教万俟芊點燃花筒。第一次嘗試這東西,万俟芊還是有些害怕,胳膊要伸不伸的,等終於燃起,綻放噴泉似的光束,又激動得鼓掌拍手。
慕汀夷蹲在地上,默默取了火摺子將仙女棒點起,捻著另一端,看花團一般的火點,聽呲呲的燃燒聲出了一會兒神,又拍拍手臂上的龍紋:「看看。」
小金龍從她袖口伸出頭來,好奇道:「君上也喜歡這些?」
「無聊玩玩罷了。」她照舊嘴硬,抿抿嘴,隔著明媚的火花,遠處的人群逐漸變得模糊。
但目力太好,慕汀夷依舊在不太亮的鬧哄哄的人群中,第一時間瞧見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實則也怪謝孤衡太高,側影太過出眾,即便西域普遍人高馬大,他依舊鶴立雞群,今日穿了墨綠長袍,繡銀色修竹,腰束蹀躞帶,黑髮如墨,更襯得器宇軒昂,叫人心動。
他手上捧著一張最普通的蓮花河燈,放低些,好叫身旁的程天玉點燃中間的蠟燭,相視一笑時,慕汀夷的呼吸都跟著輕緩了。
潼跟著看去,正巧謝孤衡覺了視線,循著瞧來,淡淡的笑意瞬間僵住了。
慕汀夷攥緊手,腦袋空空的,下意識催著自己做點體面的反應,可身軀極不聽話,顧自蹲著。
「誒……」謝孤衡正要說什麼,下一刻,慕汀夷指尖感到一陣短促的疼,驚地鬆手,這才發現仙女棒燃到了底。這東西做得劣質,底端都沒接續阻燃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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