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邊的風大,幸而顧驚山的頭髮被棒球帽蓋著,並沒有向以往那樣隨意侵擾。
「林老師是我外公的好友, 也是我曾經的國畫老師。」
顧驚山扣著金主的手心, 把他鬆開的幾分力道還了回去。
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這份禁錮作祟,兩人之間殘存的生硬經久不散, 樹蔭之間過度的陽光也無法將其柔化。
段崇明澄亮清透的眼少有的晦暗,聽完這句補充卻沒嘗到什麼輕鬆的滋味。
他嘴角重新掛起往日的笑,換上往日那副挑眉斜眼的樣,隨意捏了捏顧驚山的手, 玩味道:「顧驚山,你為什麼從不好奇我的過去?」
段崇明不喜歡擺上兩杯酒,放點悠揚的音樂去訴說往事。
他抱著順其自然的想法慢慢讓顧驚山知道自己的一切, 不論是他這個人還是他的朋友,亦或是他的過去。
但是他們兩人卻是出乎意料的默契,不約而同地貫徹著絕不主動開口的原則。
硬要等到鑰匙主動撞上來才會把鎖打開,把以前的回憶放出。
段崇明後知後覺地發現,這種感覺其實不太好。
兩個人隔著一層厚厚的霧,沒心沒肺地過著當下,一旦和過去的冰山撞上就會得到一個顛簸的浪。
顧驚山淡然一笑,若有所指道:「我哪裡不好奇?在你不知道的時候,我正在慢慢滲透你的過去。」
他說得是真話,卻也是含糊的真話。
帽檐遮住了顧驚山的眉眼,也遮住了其間藏匿的寵溺。
他對金主的步步緊逼一清二楚,卻又不得不三緘其口,百般推辭。
誤會堆疊而成的現在被層層蛛網包裹,柔軟細膩的蛛絲變得很堅硬,只能一層一層地解開,一點一點消融。
顧驚山在慢慢把自己隱藏的東西光明正大的放到金主面前,只可惜,自己主動暴露的東西沒有得到金主的任何懷疑。
這漏洞百出的網之所以能維持,還要歸因於他家金主的不作為。
好奇常有,卻不見他主動去問,主動去查。
「保持神秘是新鮮感的最佳來源。」顧驚山拉停金主想要向前的步伐,溫聲道:「我不想要怠倦期,便只能讓你多受點委屈了。」
段崇明張了下唇,乾巴巴道:「包養合同第十九條,乙方應該接受甲方對怠倦期的處理方式。」
顧驚山輕眨了下眼,礙於在學校,便回收了「回答正確」的吻,眉眼帶笑地拉著金主繼續往前,溫聲道:「是了。」
他們的合同不倫不類,顧驚山稍加修繕以後這份合同便徹底變成了戀愛的情趣條約。
作為甲方的顧驚山,理所應當地享受著變質的供給關係,把兩人當初約定的追求又延續到了合同里。
商人,總會不自覺地為自己謀求利益。
顧驚山看著臉上帶著點氣惱神情的金主微微勾唇,方才陳說在看台上說的話在顧驚山的心裡留了一道輕痕,很淡,也並不被顧驚山所在意。
他從始至終確實沒有說謊,只是不經意帶偏了正確的推斷軌道。
這才是顧驚山一直有恃無恐的底氣。
顧驚山托腮,望著點餐的金主,心想道:略施點美人計應該就能把炸起來的毛給捋順了。
那天以後,段崇明偶爾在顧驚山面前提起林正宇,哀嚎道:「為什麼上了大學還要了解自己的校長啊?光認識上課的老師和輔導員不就好了嗎……」
顧驚山附和著他,探究地看了眼金主臉上的神情,沒看出什麼異常才溫聲寬慰道:「我可以幫你寫這份感悟。」
段崇明防備道:「你能這麼好心?」
顧驚山一副備受冤枉的神情:「好心到底是被當成了驢肝肺。」
最後段崇明還是用一個無傷大雅的條件免了這八百字的思政課作業。
顧驚山盤著腿,穩穩地坐在段崇明背上,輕聲道:「一,二……」
顧驚山覺得他家金主最近有些疏於鍛鍊了,摸起來的手感都差了些,找著機會就要讓金主做幾組鍛鍊。
末了還有些惋惜道:「我看好些男大都會去健身房健身,你上了大學怎麼就懶了下來。」
段崇明趴在瑜伽墊上,累得直喘氣,不滿道:「你喜歡那些流水線的肌肉你自己找去啊。」
顧驚山輕笑,有些嫌棄地從滿是汗水的瑜伽墊上站了起來,哄道:「我還是喜歡你這身純天然的肌肉。」
段崇明閉著眼睛翻了個白眼,要不是談戀愛絆住了他的腳步,他一身肌肉哪裡會退步。
還不都得怪這個肩部能抗手不能提腿不能走的傢伙,不會攀岩不會衝浪不會飆車不愛動……
要出汗出力的東西一概不喜歡,一身力氣全使他身上了。
段崇明調整著呼吸,催促道:「作業今晚六點就截止了,你趕緊寫。」
顧驚山默默抬頭看了眼牆壁上的掛鍾,五點半,低聲道:「寫完正好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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