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屹立在前方稍遠處,孤孤單單的, 歲月的滄桑痕跡不加隱藏地出現在每一處。
不論是屋頂碎掉的瓦片還是出現殘缺的木頭,都在為他的破敗再添一筆舊帳。
三個突兀的人影很快就被田間的少年捕捉到,他下意識眯了眯眼,皺著眉, 一直到柳劉的面孔清晰的出現在他面前臉上依舊殘留著淺淡的抗拒。
柳劉無奈一笑,朝男孩兒招了招手:「夏宇,不認識我了?」
名叫夏宇的男孩抿了抿唇, 眼神往下,盯著土裡的泥塊,小聲道:「牛牛老師。」
帶著濃重方言味道的話讓顧驚山討厭的兩個字變得立起來,沒有了原先的彆扭。
反而……很淳樸。
柳劉在梯坎邊蹲下,目光沉著,帶著笑道:「這個學期怎麼不來上課,是王老師教得不好嗎?」
沒準備得到一份像樣的回答的柳劉自顧自道:「看來我回去得把王老師好好說一頓,得不到民心的老師相比平日裡都沒有好好教書育人。」
夏宇忙搖頭:「不,王老師教得很好。」
柳劉一頓,「哦?那你們怎麼這麼多人都不來讀書了。」
溫柔的話像一座無法規避的大山,夏宇除了上山,再沒有其他路可走。
夏宇不停抬眸低頭,視線來回在腳尖和柳劉的腳尖徘徊,最後放棄了所有的抵抗,緩緩走到柳劉身邊,低著聲道:
「上學的地方太遠,去的時間也很多。阿爺本就腿腳不好,前段時間晚上總是頭疼地睡不著覺,手也抬不起來了,好幾次都昏睡過去,叫都叫不醒。」
說完,夏宇的情緒變得更加低沉,像是想到了什麼傷心的事。
柳劉沒催他,靜靜地等待著進入真相的機會。
「夏毅說,我阿爺這是腦袋裡是長東西了,他家二叔就是這樣走的。」
夏家村的人有走出去的也有沒有走出去的,夏毅的二叔就算是前者,雖說沒上過學,但就外出務工這一點也比一輩子困在這方天地和黃土為伴的人要有優秀得多。
夏宇聽夏毅說過好多次,他二叔能賺好多錢,但最後全搭在治病上了,花了好多萬最後還是死了。
眸光漸淡,夏宇心裡的抗拒越發多了起來,硬邦邦道:「讀書沒有用,讀書賺不到大錢,我也救不了我阿爺。」
既然如此,他為什麼還要花費那些無用的時間把阿爺一個人丟在家裡。
爸媽都走了,這個家只剩下他一個頂樑柱了。
撲面而來的抗拒和自暴自棄讓柳劉眼神一暗,想抬又無法抬起的手緩緩握成拳,把所有的無奈盡數攢在手心。
他當然可以幫助夏宇,可是幫了一個夏宇,又該怎樣去幫千千萬萬個夏宇。
凝滯的空氣讓顧驚山沉沒的眸光一閃,突兀地出聲道:「你阿爺的腦袋不一定是長了東西。」
陌生的聲音讓夏宇很是警惕,腳步不自覺地向後撤了一步,警覺地看著跟在柳劉身後一直被自己忽視的兩人。
這兩個人身上都沒有他熟悉的味道,直覺告訴夏宇,這兩個陌生人絕對不是和柳劉一樣的支教老師。
顧驚山沒在意他的沉默,溫聲道:「他吃東西嘗不出鹹淡,晚上睡覺經常空著後背,好像感覺不到冷。」
他隨意拋出的幾個例子讓夏宇眼神一顫,有些不知所措。
顧驚山不急不慢道:「這些症狀,可不只有腦子裡長了東西才會出現的。」
說話的人慢慢靠近一開始就離自己幾米遠的金主,等站到金主身邊,顧驚山也算是看清楚自己今天要做思想工作的對象長什麼樣了。
他站在梯坎上,俯視著下方的小小身影,沉聲道:「不喜歡讀書沒什麼,沒有足夠的生活常識和應對能力就不對了。」
段崇明不動聲色地橫了顧驚山一眼:收斂點。
顧驚山目不斜視,但還是收斂了些自己的外展的銳利。
「讀書沒出路,不讀書更沒出路。」
柳劉一直關注著夏宇的表情,在他有所鬆動的時候,輕聲道:「他以前是個醫生,你可以相信他的話。」
知道一點點的希冀不能扭轉夏宇堅決的心,柳劉又道:「身邊這麼多的真實案例供你參考,你還不知道現在選擇的這條路的盡頭長什麼樣嗎。」
夏宇咬唇,不甘道:「我知道,但是對我來說,現在最重要的是阿爺身邊得有人照顧。」
「真正的照顧不是惴惴不安地待在他身邊,讓他覺得自己拖累了你。」柳劉無奈道。
門口坐著的人在他們到的時候又轉回了房間,像是終於放下心來,收回了自己一直放在夏宇身上的視線。
夏宇頭都快埋到了土裡,悶聲道:「我會好好控制自己的表情的。」
治標不治本的辦法還有兩人拖拉的進度讓顧驚山心裡的耐心告罄,側頭徵求了金主的看法,得到准許後很有底氣地打斷了兩人的談心。
「你成績不錯,有沒有興趣選擇另一條路。」顧驚山溫聲道:「另一條充滿機遇也充滿荊棘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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