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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紅的眼角,連綿的喘息——在自己懷中,一彎洇開的月亮。

長發纏綿著散在臂彎里,那眉眼像是迤邐的水,他俯身下去,可是就在下一刻,一切又陡然化作似曾相識的、冰涼的劍鋒。

這人就那樣面無表情看著他,驀地把什麼東西直刺進他的胸膛里。

這個人,這個人……!

離淵預感,這個人又要從自己身上取走什麼東西了。

然後,他又要用它去做什麼?

離淵覺得自己或許還在夢裡,他想醒來,可意識無限向下沉去,沉入隱淵玄水般的黑暗中。

-

南疆,冶劍谷。

此處地氣炎熱,高山之上赤紅溝壑縱橫,深谷之中卻又密林幽布,有冷泉汩汩而出。

沿山路緩行,幽僻處有一罕見平地,其上築著一方小廬,名曰「冶劍廬」。

雲捲雲舒的天空下,廬中坐著一大一小兩人。小的一臉稚氣,不過十一二歲,大的容顏俊美,有一雙溫和沉穩的鳳目,卻是披了滿頭如雪的白髮。

「師父,那些人要冶劍谷的地形圖做什麼?」

「咱們冶劍谷雖沒有靈脈,可鍛劍用的火卻是谷中自燃的天火,淬劍用的水也是無源自生的冷泉。那些人興許覺得,順著它們查訪下去,能在附近發掘出一條罕見的冰火靈脈呢。」

「啊?那他們會不會真能找到靈脈啊?」

「去夢裡找還更快些。」白髮人微微一笑:「他們只知冶劍谷得天獨厚,冰火相輔,才能鍛造出諸多神兵利器,卻不知那冷泉的泉眼是我多年前遠渡南海,九死一生才取來,那天火之精也是至交好友所贈,與此處的山川地脈全然無關。至於那些他人鍛造不來的神兵利器,也僅僅是因為你師父我是這古往今來天下第一的鑄劍師罷啦。」

「可是師父,你再不開爐鍛劍,他們都快忘了你啦。」

「忘?是好事啊。那就不會天天有人登門求劍了。就不久前那個來替他師門要地形圖的劍宗首徒……嘖嘖,那可真是個修行劍道的好苗子。他向我求劍,我還真想答應。」

「那最後不也是沒答應麼……」

「所以我把那塊太曜隕晶贈他,用它煉劍,會適合他。」

「可那是隕晶唉,統共就這一塊……」

「你懂什麼。」他師父道:「一塊材料要鍛哪柄劍,屬於哪個人,不屬於哪個人,冥冥中自有定數。我輩鑄劍之人,不過是為天道全此一段因緣。」

小徒弟:「可那是隕晶唉……」

「愛徒,對外物莫要太執著。」

「可那是隕晶——哎呀!師父,別打我!」

背後傳來步聲,有人來了。

「有客到訪,為何不打招呼?」鑄劍師收回手,老神在在道,「先說好,我已不鍛劍了。」

一陣沉默後,廬中響起一段質若冰雪的嗓音:「是我。」

聽見那聲音,鑄劍師短暫愣怔,而後驀然回頭。

一身紅衣映入眼中。

葉灼抱逆鱗劍看著他:「我來找你鑄劍。」

「冶劍谷的爐子,已熄了十年了。」鑄劍師說,「十年間,多少人登門求劍,都是空手而歸。」

葉灼:「是我,也不可以?」

「是你,自然可以。」鑄劍師輕撣雙袖,「封廬十年,澄空心魂,便是等著有朝一日,為你再鍛此劍。」

「那條龍的心血,我取來了。」

「如此這劍便真可鍛成了。只是真龍心血何其難得,你恐怕要有麻煩。」

「我的麻煩一向很多。」

「也是,那就拿來吧。先說好,劍雖是我鑄,招來的事端可是與我無關。」

「自然。」

「時隔十年又取來了心血,看來又見過那條龍了,覺得怎麼樣?」

葉灼沉吟一會。

「是條好龍。」他說。

「哦?願聞其詳。」

「無事,」葉灼說,「很好騙。」

「……」

冶劍谷中的天火逢九自燃,恰逢今日廿九,正好開爐。

鑄劍師端詳著逆鱗劍。

「轉眼竟已十年,」鑄劍師說,「恐怕還沒有人能看出,這是一把只鍛了一半的劍吧。」

「嗯?」他閉眼體悟著劍中意蘊,又睜眼反覆打量著葉灼,「這劍已經無法承載你全盛時的靈力了?有多久了?一月?半年?」

「一年,」葉灼說,「所以找你再鍛此劍。」

鑄劍師無言。

葉灼手中出現一枚玉瓶,瓶中,十幾滴鮮血灼灼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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