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淵:「?」
「信香又不是我想釋放就能釋放,」離淵說,「你上次不還振振有詞?」
說什麼年幼的龍,無法自由施放信香云云,離淵一想到這人說此話時的神態就感到惱火。
似乎確有此事,葉灼想起來了。
「鹿崽剛滿月不會神通,你也不會放信香。原來如此。」葉灼理解了此事。
「?」
好好的一個人為什麼要會說話?
離淵慍怒:「這是同一回事?龍族成年才有信香。」
葉灼:「一樣。」
到底哪裡一樣?
「不過,想來也非難事,」葉灼道,「無非是內感於心,外感於形,若是都不成,還可以找阿姜再要蛟龍香引。」
離淵當然聽得懂他在說什麼。
外感於形即是動欲,內感於心無非動情。
若是都動不了,還能再下毒。
離淵當然動得了。
只要對著這個混帳,他很容易就會動起殺心。
尤其現在窗上曦光漸透,像極了葉灼取他心頭血的那個早上。
也是在暮蒼峰上,也是在這張寒玉冰清的床榻,甚至也還是同一個人。
那時候這人閉著眼,連睫毛都是濕漉漉的,像是還氤氳著溫熱的霧。全無力道的柔韌腰身還在他懷中,連那些痕跡都還泛著未褪的,情熱的暈紅。
可是那雙眼睛再睜開,就只有無盡的——泛著殺意的清明。
真應該把這個人殺了。
很少見到離淵這樣有所思陰晴不定的樣子。葉灼不由問:「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離淵說,「現在對你出劍,有幾成勝算。」
與他對視,葉灼緩緩笑了。
是笑著。可他的眼睛一如那日,霜雪清寒,了無一物。
「一成也無。」他說。
離淵:「那若是你現在對我再出劍,勝算有幾成?」
「離淵。」葉灼說,「防人之心,我從來都有。」
「而你,一絲也無。」
離淵看著他。
然後抬手,像那些混亂的記憶里曾做過的一樣,他撫上那張十年來日夜未曾忘記的面孔。
溫熱指腹觸碰到葉灼面頰。
「現在呢?又有幾成?」離淵說。
葉灼想答,卻驀然發覺,信香氣息,已瀰漫在身邊四處。
依稀是熟悉的那一種,如沉水之香,清冷幽明。
他感受到了。
下意識里,也許是想牴觸這之後的種種變化,但是,全無辦法。
「記得功法。」最後,他說。
離淵緩緩抽出葉灼懷中長劍,丟在地面。
而後解下這人發間銀扣,流水般的黑髮在指間滑落。
葉灼只是安靜看著他,任他動作。
有時候離淵覺得葉灼像一柄劍。世間種種,不會在這人身上留下痕跡。
一柄劍不論遇到什麼,都還是那柄劍。即使生生折斷,也不能毀其鋒芒。
而他空手接白刃,未能全身而退,也屬應當。
隨他了。
離淵說:「你也記得功法。」
葉灼閉眼:「好。」
第22章
本命劍被抽出,不在手中,也不在身邊。
身為劍修無法觸碰本命劍,應該感到不適,像是缺少了身體的一部分,但事實上那種感覺並不強烈。
……因為這條龍的氣息和他的劍,實在相似。
葉灼指節微屈,抬手似是要喚劍前來。
卻被離淵看出,反握住手腕按在寒玉榻上。
只論身軀力量,人自然不能與龍族相比,葉灼抽不出。
若即若離的香息里,離淵離他很近。
葉灼很不喜歡和他人有如此近的距離。雖然因為本命劍的緣故,對此人並無太多牴觸,但下意識里他還是要去推開離淵。
然而全身的力氣都被那氤氳的信香化去,手指只是按在離淵肩頭,根本沒有多少力道。
這樣的動作,反而是讓他更加觸碰到了離淵。
和本命劍截然不同,這是一具活著的身體,並且,存在感尤其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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