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看著那對凡人母子,語氣淡漠:「鄭娘子捕魚為生,熟悉山野湖泊,怎會輕易就出事了。縱然偶然出事,怎麼恰好在這十天內?飛來橫禍是有,可是鎮中千餘人,為何又偏是他們這對恩愛夫妻,不是他人?」
離淵:「可是微生兄坐鎮蒼山,若有生民壽數橫遭干涉,中途折斷,他會察覺。」
「若是用了連他都無法察覺的手段呢?若是此一劫本就在她命中呢?」
離淵蹙眉。
有些事若是不提,似乎很尋常。
可若是這樣細思,卻覺得這仙道如同深澗之水,看似清澈,實則其下全是急流暗石,不可見底。
再想起最初那位道宗首徒下毒之事背後的連環計,又覺得不無可能。
「此事無真憑實據,你覺得其中可能有幾分?」
葉灼:「十分。」
離淵不知何言以對。
良久,道:「你修的,真是無情道?」
葉灼:「何出此言?」
「為何總覺得你看人看事,並不是無情道一視同仁,而是海枯見底,總從最險惡處想起?」離淵說。
而且,仿佛這一切都理所當然。
更匪夷所思的是,聽者有心,聽了這人的話,會覺得他說的是對的。
譬如現在,竟然覺得鄭娘子宋書生鴛鴦雙死,成全了一生情鐘不渝,是個有始有終的好結局。
又覺得鄭娘子的死,的確有可能是有心人視人命為棋子,暗設危局,需要放在心上。
他從前明明不會有這些想法。
「我如此看,是因為世事人心一向如此。」葉灼說。
這人。
離淵不再說了。直到那對母子的身影安然進入鎮中,他才道:「你小時候,有沒有像這樣出去玩耍,結果被父母訓斥的時候?」
為何突然有此問,龍離淵的思緒跳躍真是無跡可尋。
葉灼:「沒有。」
「那你小時候在做什麼?」離淵說這話的時候看著葉灼,看見他微微蹙眉的神色。
那些事情都太遙遠了,像是回看一片茫茫的白霧。
過了一會兒,葉灼才說:「自然是練劍。」
還真是不出意料。
「那你的母親,也像方才那位夫人一樣,那麼凶麼?」
這次,葉灼似乎回想了更久的時間才從遙遠的記憶中找到答案。
「不像。」他說。
並不是很想繼續這個話題,葉灼問:「你呢?」
「不知道。」離淵說,「按你們人間的說法,我大約算是生來無父無母。」
葉灼:「為何?」
雖說是天生地養,但小墨龍自然是由大墨龍生的,怎會無父無母。
「龍族誕生,首先是一顆龍卵。」離淵說。
葉灼聽著。
此類龍族隱秘不為外人所知,人間典籍上不曾收錄過。
「但龍卵無法立即孵化,還要再汲取無盡天地之靈方能化生。血統越高,需要越多。」離淵說,「譬如我族,龍卵生出後,要放在淵海深處萬條靈脈匯聚之處的龍巢,讓它緩慢長成,幾百上千年後才會有小龍破殼而出,有時還會更久,要幾千年。」
「所以我出生時,父母俱已不在世了。」
葉灼:「你族壽命,似乎不止幾千年。」
離淵:「的確。不過他們倒不是意外去了,是自己死的。」
葉灼:「贈你龍骨劍的墨龍先輩呢?」
「是我父親的兄弟,算我叔父。」離淵說,「我生時他也不在了。」
思忖良久,葉灼只能說:「那你保重。」
離淵:「。」
人葉灼這話聽起來真是讓人不知如何評價。
「好了。」他說,「走,帶你去吃兔肉。」
葉灼卻是淡淡看他眼睛:「你又好了?」
「何出此言?」離淵說,「我曾經不好過麼?」
葉灼:「似有。」
離淵:「沒有。」
隨他,葉灼轉身就走了。
「葉灼。」那龍卻又喊他名字。
葉灼回看,見青山煙雨之中,離淵向他走來,又將竹傘遮在他頭頂。
傘面遮住一霎朦朧的天光。
「世事究竟如何我不知曉,人心到底怎樣我亦未有定論。」離淵說,「我只要我心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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