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們一行人一路走來,都沒有被喜獸盯上,也很正常。
武宗弟子發現了鍛體聖藥的蹤跡,心中喜悅,自然更容易被喜獸發現。而藺宗主和弟子是來救人的,同門危在旦夕,當然不會有人高興。
沈心閣一路上要麼在研究符咒,要麼在想方設法抓他衣角,沒有時間高興。
至於他自己,更不會喜怒縈繞於心。
如此龐大的怪物,整個林中只會有一個。它所盤踞的地方就是整座大陣的中心。
喜獸站在這裡,是在守護什麼?
沈心閣被藺祝捂了嘴以後已經領悟,在喜獸面前最好不要笑,不要高興,不然就會被盯上。
這種事情也不難做到,他可是修道之人,有控制情緒的手段。只要在腦中設想師父死了的場景,自然不會再笑。
沈心閣正色:「貧道以為,對付喜獸,就要它樂極生悲。」
葉灼:「。」
舉三i反一,沈靜真這個人是會收徒。
蟬蛻:「那我們怎麼讓它更高興?給它講笑話?」
柴草冥思苦想:「那也太過荒謬。」
三七:「不如我們幾個人一起在喜獸面前哈哈大笑,讓它來吸收我們的喜意,它吃飽了,就會炸了。」
藺祝也一樣慧眼識珠。
葉灼回頭,看過柴草手裡牽著的長長隊伍。
首先是四隻垂頭喪氣的福獸,再是四隻無精打采的祿獸,最後站著兩隻鬱結於心的壽獸。
順手牽羊,的確是好習慣。
葉灼:「都餵給它。」
弟子們面面相覷,恍然領悟了什麼。
蟬蛻和三七當即服下幾顆增長力氣的丹丸,合力托著一頭小山包一樣的福獸飛起,投入喜獸大笑的口中。
喜獸驚喜地晃了晃枝條,嚼了幾口,將福獸整個咽下,臉上笑容燦爛三分,仰頭髮出無聲的大笑,它發不出聲音,可整個地面都開始顫動。
四隻福獸都進了喜獸腹中後,地面已經隨著喜獸的大笑開始劇烈搖動。
葉灼:「繼續。」
四隻龐大富態的祿獸帶著枝條上的錢串玉石一起被投進去,喜獸照單全收,盡數吞下。
剩下兩隻壽獸,人力無法舉起,不過壽獸高大,牽過去,就到了喜獸之口能夠吞下的高度。
喜獸又是大笑,一口一口撕咬著雪白的壽獸。
壽獸那老壽星一樣的面孔滿是驚恐,可它的掙扎完全沒有效果,喜獸幾口下去,壽獸的臉已經只剩小半張,又一口,它的身軀被徹底吞噬。
鮮明的橘色愈發濃郁,喜獸的笑容已經近於癲狂,山林的晃動劇烈如天塌地陷,地面上迸開道道溝壑,死人樹轟然倒塌。
一個人,有了福,有了祿,有了壽,如何不喜?
若是福多、祿厚、壽永,怎能不欣喜若狂?
而凡人一世,求福、求祿、求壽,到最後,都是為了「喜」之一字。
喜獸開始吃掉最後一隻壽獸。當它的身軀也消失在喜獸的口中,地面的晃動驀然停止,天地間,一段無垠的寂靜。
就在這寂靜之中,驀然生出一聲悽厲的哀哭。
喜獸的身體掙扎著褪色為死一樣的灰白,癲狂般的笑容先是凝固,而後漸漸融化,變為一張撕心裂肺的、慟哭的面孔。
最後轟然倒塌,那面孔四分五裂。兩個眼窩處卻不斷流出淚滴般的水液,仿佛有生命正在其中汩汩而生。
人生之喜到了頂點,盡數化為悲哀。
喜獸轟然死去的一瞬間,仿佛一生中所有悲喜如虹彩般盪開,前塵往事彼此交疊,在眼前浮現展開。
三個丹鼎宗弟子像中毒般坐在地上又哭又笑,藺祝在念清心訣,沈心閣嗚咽了一聲伸開手過來找葉灼要抱,再度被他轉身錯開。
葉灼的眼睛,像有過一瞬的晃神。
而在這一瞬過後,他無所想,只是靜靜看著遠方寂靜起伏的群山。
而後,看向喜獸倒下的地方。
那裡是一個巨大的、圓形的石台。石台上密密麻麻鐫刻著陣法紋路,歲月磨滅,有一些已經看不清了,至少是千年之前所留。
而在那石台正中央,一朵花正在緩緩開放。
曇瓣優美纖長,層層開放。花瓣邊緣,泛著夢境般迷離的色彩,紅、金、白橘的流光交相輝映,最後又變為死寂的漆黑,輪轉不息。
人間的福、祿、壽、喜,實為禍、債、死、悲。如此輪轉,是否就是所謂「八部轉輪」?
葉灼的目光,看向花的最中央。
在那裡,隱隱透出一絲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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